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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李玄理智上很厌恶这个孩子,从进来起,便一直想刻意忽视这个孩子,此时却不知为何,忍不住迈开步子,走到了那小小的摇床边。
&esp;&esp;看得出,摇床是新的,大概是怕小婴孩磕着碰着,边边角角都用柔软的棉布包着。但无论做工还是材质,都入了不李玄的眼。
&esp;&esp;李玄忍不住想到自己的侄儿,妹妹李元娘生的小郎君,那孩子的摇床是用上好的红木做的,纹理清晰,雕刻着云纹、如意纹,边角被金银玉石包裹着,无一处不精致贵气。
&esp;&esp;就那般,母亲回来后,仍是止不住的抱怨,说邵家待元娘不上心,对孩子不上心。
&esp;&esp;李玄轻轻垂下眼,任由自己胡思乱想着。
&esp;&esp;这孩子若是他和阿梨的,那该多好。
&esp;&esp;她会甜甜喊他爹爹,会伸出小手要他抱抱,会软软抱着他的脖子,贴着他的耳朵小声“告状”,说娘亲要她练字,练字好难,岁岁学不会。
&esp;&esp;他呢,是必定当不了严父的,只能想法子替女儿开脱。
&esp;&esp;他只是这么一想,心里便止不住地发软,就好似,面前这个孩子,真的是他同阿梨的孩子。
&esp;&esp;李玄静静站在摇床边,摇床里的岁岁扑腾着手脚,同样大大睁着眼,圆溜溜、黑黝黝的,初生牛犊不怕虎地盯着面前人。
&esp;&esp;似乎是觉得好玩,小家伙伸出小手,使出吃奶的劲儿,用力朝李玄的方向靠近了一下。
&esp;&esp;白嫩短胖的手指,软得像白豆腐一样,仿佛一戳,便会滋滋冒出点水,再用力点,便要破了一样。
&esp;&esp;李玄只看着,并不想去碰这孩子,直到看见岁岁将柔软的襁褓踢开了些,怕她着凉,才微微弯下腰,想替她整理一下。
&esp;&esp;他一低头,刚伸出手,小家伙便牢牢握住了他的一根手指,软乎乎地、像刚出锅的白豆腐,嫩得晃晃悠悠的。
&esp;&esp;李玄微微闭了闭眼,心里蓦地软了,没有用力抽出,只纵容着岁岁,让他握着自己的手,另一只手去替她整理襁褓。
&esp;&esp;小家伙喜新厌旧,很快便觉得没意思了,松开了小拳头。
&esp;&esp;李玄顺势,缓缓抽出自己的手指,指尖还有些发麻,方才那种柔软的感觉,还没有完全褪去。
&esp;&esp;等他回过神时,摇床里的岁岁已经睡过去了,小手握成拳头,靠在白嫩的脸颊两侧,小嘴微微张开,一副睡得香甜的模样。
&esp;&esp;过了会儿,阿梨便推门进来了。
&esp;&esp;她手里提着水壶,从桌上取了个茶盏,壶身缓缓倾倒,颜色清亮的茶水,便缓缓落到了茶盏中。
&esp;&esp;只几秒,茶盏便满了。
&esp;&esp;阿梨端起来,双手捧着,递到李玄跟前,如从前在府里那样温声道,“世子,喝茶。”
&esp;&esp;李玄愣了一下,才接过去。
&esp;&esp;杯盏粗糙,不如府里的瓷器那样平滑,薄薄的热穿过杯盏,余温暖着李玄的指尖。
&esp;&esp;他下意识将茶盏捉得很紧,指尖用力地发了白,良久,直到茶盏里的茶都冷了,他才蓦地端起来,一口饮尽。
&esp;&esp;微凉的茶水,冷得他五脏六腑有些疼。
&esp;&esp;李玄喝吧,放下茶盏,最后看了一眼阿梨,那一眼沉沉的,看得阿梨心里跟着有些难受。
&esp;&esp;李玄轻声,“我走了。”
&esp;&esp;说罢,他抬步朝外走,步子迈得很急。
&esp;&esp;他怕自己一回头,便走不了了。
&esp;&esp;他不是无能为力,这书肆、秦家、甚至是那个孩子……一切于他而言,都只是动动手指,便能摧毁的。
&esp;&esp;只是,阿梨在他面前,那样安静温柔地,说自己过得很好,他便狠不下心,做不出那些事了。
&esp;&esp;阿梨起初只望着李玄的背影,直到见他迈进了庭院里,雪落在他的肩上,才回过神,迟疑着,极其小声地喊了他一句。
&esp;&esp;“世子。”
&esp;&esp;那声音很轻,轻得仿佛不仔细听,都会被落雪声盖住,李玄却听见了,他身子顿住,却没回头,只长身而立,一动不动,站在雪里。
&esp;&esp;片刻,身后传来一阵有些着急的脚步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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