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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瑶小心探问道:“大公子已经离开了么?我醉成这样都没有亲自送大哥真是遗憾。对了,廿一在什么地方?”暖红面色一变。小秋了解秦瑶的心思手段,爽利答道:“二小姐,大公子一早就离去,说是赶着拜会附近一位武学名家。昨日是大公子监督三管事对廿一例行刑责。如今廿一可能是在行李车那边。”“为何在那边,不是吩咐让廿一可以在车前坐着么?”秦瑶质疑了一句。小秋对暖红一使眼色。暖红无奈,扭头从一个锦盒中取出一封书信呈递到秦瑶面前,结结巴巴解释道:“大公子得了王爷的密令,才改了吩咐。大公子临走前留了书信,说是您醒后拆看就能明了。”秦瑶接过书信,拆启封皮,仔细阅读,脸色越来越沉。半晌,秦瑶将信放在火盆里烧掉,凝声吩咐道:“大公子的交代本小姐已经明白。到了宁家,廿一若还醒着,就将他带来近前侍候本小姐下车。”小秋和暖红严格遵从二小姐吩咐,等车子行入宁家大宅车马院里停稳了,就立刻喊了家丁从行李车那边将廿一带了过来。秦瑶从车内起身,透过开启的车门,看到宁家家主带着一众门客亲眷仆从毕恭毕敬迎候,显然是已经等了不短的时间。平南王身份尊贵算是皇亲国戚那种级别,宁家再有钱也是由商致富,在等级森严的大齐,秦瑶作为王爷的女儿肯借宿在宁家,对宁家而言是莫大荣耀。所以宁家家主率众相迎,恭候多时一点也不为过。宁重楼现已四十有余,与王爷岁数相仿,身材却是高大挺拔,有着习武之人的凛冽坚毅又不乏温和书卷气,面孔虽然隐现苍白疲惫之色,不过丝毫不妨碍他的英俊气质。可以想象年轻时,他一定是玉树临风翩翩美少年。他此时此刻也是衣着华美,雍容非凡,王侯贵族不过如此了。秦瑶回想起那日在成衣铺子里廿一一身华服昂首挺胸的姿态,渐渐与宁重楼的形象重叠,若说他们是父子,两人眉目气质果然是有分相似。秦瑶暗中叹息,将目光移向豪车之下伏跪在冰冷地上的廿一。廿一上身单薄衣物更加破烂,遮不住身上又添的数道狰狞刑伤,血迹斑驳。他的头低垂,乱发披散,湿漉漉结着冰霜,隐约露着被打到红肿的面颊,不复俊美容颜。他赤、裸的双脚脚掌心被利器贯穿。他的双手还紧紧捆缚着一段铁链。也许是这一路几次昏倒无觉被车马拖拽,他的长裤膝盖之下已经烂的不成样子,紫黑一片血肉纠结……他跪在地上,身体不断颤抖,显然是强撑着维持清醒。然而王爷密令大公子特意写的那封信的内容,让秦瑶如芒刺在背,她此时此刻虽然心中不忍,却唯有咬牙狠心,踩着廿一尚在淌血伤痕累累的脊背走下马车,对着宁重楼绽放出温婉笑颜。57孤苦有谁知作者有话要说:明天中午休息一天,病了,身体好痛。于是转嫁给廿一,让他吃毒药多疼几次哈哈,我邪恶的笑。下次更新在周六中午,欢迎大家继续来捧场。宁家在荣城的大宅与平南王府的规模相差无几,除了房舍严格遵循了礼制不敢像王府那样奢华,其余皆荟萃民间最顶尖的工艺精雕细刻,自是普通富户绝对无法企及的恢宏气势。宁家是经商致富,车马院子比别家都大,停满了各色车辆,骡马也分三六九等圈在不同的棚舍之内。王府一行人长期借宿,宁家提前就整理出专门的院子供二小姐主仆使用,就连车马院内也是划了专区,停放王府的马车牲畜。廿一侍候着众人下了马车,就与别的牲畜一起被牵去车马院中一处棚舍。王府带来的马夫长看出廿一伤势严重,脚上血洞站稳都困难根本无法劳作,就只将他随便拴在了畜棚的柱子上,免得碍着旁人。廿一也的确是无力再动,挣扎着爬到畜棚外蜷缩起身体。他知道自己身上新伤绽裂散着血腥味道,骡马们闻了会不安焦躁,他若留在畜棚之内自己虽然会温暖舒服一些,可让别的牲畜休息不好就是他的罪过。他只是猪狗不如的低贱奴隶而已。昨晚上例行刑责的时候,大公子曾反复强调这一点,鞭责五十的数目未变,却特意增加了掌嘴之刑,还命人刺穿他的脚掌让他直立行走时痛苦难忍,只有跪爬方能好受一些。牲畜都是四肢着地爬行,他这等贱奴也应如此,别以为脸长的有几分人样就当自己是人。廿一现在双颊高高肿起,一只眼睛已经睁不开,另一只眼睛勉强能睁开一条缝,想动嘴喝水说话都是困难。其实也无所谓,谁会听奴隶说什么呢?再者他伤病无法劳作,也没资格吃喝吧?并没有人为廿一去掉手腕上的铁链,他躺在冰冷的地上,只觉得铁链上传来的寒气越发刺骨。他的胃又开始揪痛,如果昨晚例行刑责之后不是被吊了一宿,而是能去二小姐的卧房那里就好了,说不定能混些吃的安睡片刻。可惜二小姐一直没有出现,也不曾吩咐旁人将他带离那痛苦的刑场。廿一觉得人的耐心总是有限的,上次二小姐也许真地想过要为他减刑,但他不识好歹没有求她,昨晚上她不再理会他也情有可原。错的是他,生了妄念的也是他,他活该受罪。廿一迷迷糊糊之中,注意到有人卸去了行李车上的箱子,发现了压在下边的旧夹袄和半新的毯子。那东西因是廿一穿过盖过难免沾了血渍污渍,一般的仆人们都看不上,翻了一下就如垃圾一样丢在地上。几个来搬箱子的也只顾着手上的东西,没注意脚下,以为是垃圾踩来踩去,最后踢到了角落。那个角落离畜棚并不远,廿一深吸一口气挣扎着支撑起身体,试图爬过去将御寒的物件捡起来裹在身上,无奈腕上镣铐长度有限,他大致估算了一下距离,终于是放弃了努力。这时王府的马夫长与另一个看起来像是宁家管事的人走了过来。那人的跟班手里拿着账册正在核对什么,似是在统计王府带过来的物品车辆骡马的数目。他们走到廿一这里,宁家的管事和几个跟班不免惊呼,质疑道:“这个是……”廿一想伏跪在地行礼,可惜挣扎了几下伤痛剧烈,终于是软到在地。他本能地蜷缩起身体,等待着鞭打责骂。那马夫长以前在王府就对廿一多少有些同情,并未挥鞭子强令廿一爬起来,只是对宁家的人解释道:“这是二小姐的奴隶,在王府编号廿一,没别的名字。”那管事的一脸厌恶,捂着口鼻说道:“虽然奴隶算不得人,归为畜产一类,不过你们这个奴隶实在太肮脏恶心了,一身伤破烂不堪,脸肿的没了样子。本来还说将他安排去下奴院子住,算了,先在畜棚拴着,别让走动,免得吓到旁人,污了正经地方。”“是,小的已经用铁链子拴了不会让他乱走冲撞了旁人。”马夫长信誓旦旦道,“其实这贱奴平素还算温顺乖巧,不过此次带出王府使唤,是王爷特意吩咐要对他例行刑责严加管束。您放心,就算不拴着,他也不敢乱了礼数。”廿一缩在地上,判断应该不会继续挨打,身体放松下来,可心中钝痛控制不住。他这种贱奴,就算脸没被打肿也是肮脏恶心定会被人嫌弃的,便是去住下奴院子多半也不被接纳。如果二小姐已经玩腻了,他没有机会再去她身边,那唯有在畜棚附近找地方睡下,希望到时马夫们不要将他赶走。就这一会儿功夫,原本堆在地上垃圾一样的旧夹袄和那条毯子已经被人收走,廿一叹了一口气,死心地闭上眼,默默运功调息。看来御寒的东西不用指望了,不知道身上穿的这些破布是否还能撑到下次例行刑责,实在不行就将上衣扯下来拼接裹在腰间遮羞,总之长裤因被拖拽这一路已经是损毁严重。虽说是低贱奴隶牲畜都不如,他却总想不能真的是不知羞不穿衣物,这么多年坚持维护着最后这点尊严。如果他真能像牲畜一样无知,是不是会舒服快乐许多?畜棚里有一匹母马正在发情,天寒地冻依偎着一匹健硕的公马,公马架不住母马的引诱,夜深人静了它们还不消停。伤痛和寒冷让廿一睡不安稳,畜棚里的闹腾也不可能充耳不闻。其实牲畜配种的场面廿一经常见,甚至是男女奴隶在下奴院子或畜棚里欢好有时都不怎么避人。可此时廿一捂着胃,身体越发难受,冷热交替,不只是受寒感冒,心中亦是越发绝望。他的父亲会藏在宁家么?猛然间,他忽然开始怀疑大公子为何要增加了掌嘴之刑,是故意要让他面目全非,免得引起旁人对他容貌上的兴趣么?据说王爷是对着他的样子画影图形找到了他的父亲,所以,那个人在宁家应该也不是默默无闻,否则王府的人不会这样小心行事。那个人究竟是谁?那个人知道他的儿子已经随着王府的人来到宁家了么?那个人就算知道了,也不会相认吧?夜半三更,畜棚周遭房舍内的人早就睡熟。打梆子的老仆结束了工作并没有进房,反而是向着廿一走了过来。廿一是闭着眼,但也留意着附近的陌生声响,却在那老仆摸到他身边才恍然惊觉有人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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