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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说罢,太后轻轻笑了一声,语气中有些无奈:“难道盈盈是觉得,京城中秩序井然,奸邪少见,是因为人人皆有一派道德之心吗?”
&esp;&esp;孟摘月双手捧脸,把软乎乎的脸颊捏得泛着粉红,神情微微抑郁:“那到底要怎么样,才能既保证律法的威严,又能让更多无辜之人免受凌辱。”
&esp;&esp;她话一出口,立即意识到不对,董灵鹫的神情果然稍稍一变,转而跟王皇后道:“柔儿,上回你说得那件绣品做得如何了?不妨取来给哀家看看。”
&esp;&esp;王婉柔知情识趣地起身,行礼道:“儿臣这就回宫去取。”
&esp;&esp;一旁的瑞雪送其离去。待王皇后离开慈宁宫后,董灵鹫才语调玩味地重复了一遍:“凌辱?”
&esp;&esp;孟摘月脊背僵硬,忍不住捏了捏皑皑的尾巴,御猫“喵呜”一声,扭动身躯从她怀里跳出来。
&esp;&esp;董灵鹫道:“什么人是又无辜,又受到凌辱的,让昭阳公主殿下这么上心。”
&esp;&esp;孟摘月眼睁睁看着猫太子走到母后面前,手里绞着手帕:“儿臣只是……一时想到……并不是全为了他……”
&esp;&esp;但很大程度上,她蜕变的原因是因为那日在内狱受到的冲击,那些有关于刑罚、酷吏、律法,那些干涸的与崭新的血,那些封建王朝束缚在每一个人身上的丝线,都深深地惊动了她的原本无忧无虑的灵魂。
&esp;&esp;董灵鹫盯着她的脸,突然道:“我将许祥免去职务,送进你府中,任由盈盈亵玩,如何?”
&esp;&esp;公主大为震惊,手足无措,哑口难言,她对着母后如刀刃一般的视线,感觉自己就是说一句假话,都会被从中间剖开,活生生地取出她的心脏来。
&esp;&esp;孟摘月喉间一动,语调不由得郑重起来:“儿臣并非眷爱笼中囚鸟之人。”
&esp;&esp;董灵鹫目光停在她身上,大约片刻才收回,喝了口茶,神情语气又放松起来,那股势如天倾的压迫力从她身上一丝一缕的褪去,她道:“你的机会可就只有这一次。”
&esp;&esp;孟摘月道:“儿臣不会后悔,我可是公主呀,这还拿不下他?”
&esp;&esp;董灵鹫被她逗笑了,说:“公主就行吗?公主要是行,你不早就高高兴兴地在公主府享乐了,还巴巴地进宫做什么?”
&esp;&esp;孟摘月略微尴尬,但还是嘴硬:“那是许祥不识抬举,儿臣再给他一次机会。”
&esp;&esp;董灵鹫道:“他最好一直不识抬举,不然这事儿瞒不住,朝臣骂你、骂你皇兄,要是知道哀家纵容,还得骂我。”
&esp;&esp;“怎么敢的呀!”孟摘月豁然站起,略一掐腰,语调又娇蛮又可爱,“谁敢对母后不敬,本宫非得打他一顿不可。”
&esp;&esp;董灵鹫道:“话都说到这里了,你还死性不改。坐。”
&esp;&esp;孟摘月也知道娘亲其实是想让她知难而退,故意作此言,然而她总不肯学乖,惹母后和皇兄担心,只好讪讪地坐下来。
&esp;&esp;董灵鹫从手边的书案里翻了翻,从里面抽出来一本文书,但不是奏折模样,而是信笺之状。她将信笺递给了盈盈。
&esp;&esp;孟摘月接过,听她道:“这是大理寺卿王明严写给哀家的,以他私人的身份,希望能收你为关门女弟子,加入跟随他修撰起草《大殷律疏议》的那群学生之中。”
&esp;&esp;孟摘月结结实实地愣住了,她仿佛脑袋让重重地锤击一下,浑身上下都骤然一抖,神情呆怔,难以相信。
&esp;&esp;“哀家曾回复问他,为何王寺卿学生弟子遍天下,却要收公主为学生。你毕竟是女子,曾经又修的是老庄之学,与法家可谓是南辕北辙、背道而驰。
&esp;&esp;“王寺卿信中说,他的学生故吏虽多,可皆是学儒的男人,在其位,谋其利,心肠皆一致,而天下有万万数的男子,就有万万数的女子,若无公主这样身份尊贵、而又能睁开眼为底层小民谋利的女子修法,恐怕全天底下的女子,皆在泥泞深塘之中,无人为她们说话。”
&esp;&esp;孟摘月微微哽咽,她抬手捂住了脸,轻声道:“儿臣愚昧骄矜,何德何能……”
&esp;&esp;“王寺卿有此想法,并非是盈盈的能力有多出众。”董灵鹫知道她聪明,但公主毕竟才接触此事不久,道路还长,要说是为了“能力”而选中,未免虚假,“他看中的是你的身份,还有你的心地善良。大殷……只有你一位嫡出公主。”
&esp;&esp;孟摘月用手绢擦了擦眼角的泪,眼睛和鼻尖都红红的,小声道:“母后曾经说,皇家女子,为天下女子之表率。”
&esp;&esp;“对。”董灵鹫道,“因为我可以参政,所以后宫无此禁律,世家大族的女眷谈及朝政,也不会被辱骂、轻视,因为皇后贤良淑德、帝后情深意重,所以女子居于内室,仍旧受夫婿尊重,夫妻同体,若是宠妾灭妻,则可以令言官弹劾官员失德。”
&esp;&esp;孟摘月道:“从此……也会因为有盈盈在,所以律法当中,男女相等,让女子也有立足之地吗?”
&esp;&esp;“会的。”董灵鹫看着她应道,“但要看盈盈的努力了。”
&esp;&esp;孟摘月又想哭,但她嫌丢人,擦干净眼泪忍回去了,说:“母后,我很怕自己辜负了王先生、还有您的寄望。”
&esp;&esp;董灵鹫摸了摸她的头发,微笑道:“你可是公主啊,受天下之供养。金枝玉叶,什么做不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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