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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节（第2页）

&esp;&esp;一家人都笑了起来。这时，程伯绍才觉得自己浑身酸疼，特别是两条腿，瞥了樊香一眼，“我两天多没怎么睡了，先去睡一会儿。”很快屋里就响起了鼾声。

&esp;&esp;这时，村里林大嫂过来了。她四十多岁，生了八个孩子，活了五个，瘦骨嶙峋，只有微微鼓起的肚子显示她是个孕妇。可她不但没有一点怀孕的喜悦，相反愁眉苦脸，背也驼着，好像一座山正压在她身上。

&esp;&esp;樊香觉得她有话说，问她，她手松开又攥紧，却不由吸了口唾液道：“樊香，你家煮什么呢可真香啊！”

&esp;&esp;“爱华爸回来了，现在还饿着呢，我给他煮些吃的。”灶房的门在布揭下来后已安了上去。樊香站在关着的门口，没说煮的什么，也没让开的意思。

&esp;&esp;“你家这日子过得可真好啊！”林嫂子恍惚了下，喉咙抽动，“你们过得真好啊，我都多少年没闻到这么香的味了，还是我生我家大宝时他爸给炖的鸡才有这么香。”

&esp;&es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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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要不是爱华爸一年就回来这么一次，我也不舍得杀鸡。”就这一只鸡，樊香不打算分享给别人，解释后再次问，“林嫂子你有什么事？”

&esp;&esp;“原来是伯绍回来了啊，真羡慕你们有他挣着工资。”林嫂子耷拉着眉毛叹口气，这才道，“大妹子，能不能借我家一点儿油，有两三两就够了，你林哥他把好粮让给孩子和我，自己吃糠吃得多了，现在六七天没解大手，肚子疼，人也发起了高烧！”

&esp;&esp;“没去看医生？”六七天没大便，人还不得憋坏啊。

&esp;&esp;“去看了，我们也吃不起药，医生说喝些生油，肠胃通了就行，可借了几家都没油。”林嫂子动动脸想露个笑，却好像哭似的，“主要是我借了一时也还不了，人家估计也不敢借给我，不过我保证，我们以后一定会还的。”说着眼巴巴地看着樊香。

&esp;&esp;现在谁家油都紧张，林嫂子又这么实诚，也难怪借了几家没借到。“你等着，我去给你倒一些。”樊香接过她手里的碗去厨房倒了些油出来，何止是三两，差不多有半斤了。

&esp;&esp;“这都给我？”林嫂子端着油还有些不敢相信的样子。

&esp;&esp;“拿去吧。救人要紧。”

&esp;&esp;“谢谢你妹子，我会还的，真的，我一定会还的。”林嫂子再三保证。

&esp;&esp;其实半碗油真不算什么，如果不是为了避人耳目，都送给她也行。不过，事出反常即为妖，樊香还是没把这话说出来。

&esp;&esp;吩咐程爱华看着锅，她跟着去了林嫂子家。和程家在村子最东边不一样，林嫂子家在村子中间。从她家出来，没多远是新盖的知青点，许多知青都回城了，现在里面空荡了许多。

&esp;&esp;路上遇上几个人，也都是面黄肌瘦的样子，遇到樊香，有气无力打个招呼。看到林嫂子端着的碗，再看看樊香，都露出诧异的目光。

&esp;&esp;看来都知道林嫂子借油的事啊，樊香跟着来到了林嫂子家。三个小孩都一身破烂，像叫化子似的蹲在三间茅草屋门前。看樊香几人进去，“轰”地都跟着进了屋。

&esp;&esp;屋子窗子小，房间里很暗，尿骚味、不通风的霉味混合成难闻的味道，樊香忍不住想屏住气。适应了后，她才发现床上的林哥。

&esp;&esp;他瘦得只余一把骨头，好像一张纸那样能折起来似的，还冷的天，脸上布满了汗珠。

&esp;&esp;听到声音，一个大概三岁多，一个一岁多的小孩从他旁边冒出了头，大的那个含糊不清叫了声“妈”，小的只哇哇叫。关键是，两个人都没穿衣服。林哥急忙把他们又拉进了被窝。

&esp;&esp;这是怎么回事？

&esp;&esp;大概知道樊香这时在想什么，林嫂叹了口气说：“别见笑，家里孩子没衣服穿，还没学会走路，怕冻着他们，就捂在被窝里了。”

&esp;&esp;林哥也一脸羞愧地打招呼。

&esp;&esp;樊香非常震惊，她知道这时候穷，可没想到有人竟然穷到这种地步。只有亲眼看到，才觉触目惊心。相比起来，原主家的生活简直是另一个世界了，真是有对比就有了幸福。

&esp;&esp;“没事，林嫂你还是喂林哥喝油吧。”

&esp;&esp;林嫂子一次喂了大概有一两多油，把余下的带碗小心翼翼地锁在了柜子里。

&esp;&esp;在柜子掏了半天，拿出两张票递了过来，“妹子，我估计得一段时间才能还上你家的油，这几张布票反正我们现在也买不起布，给你们用了吧。”

&esp;&esp;樊香推辞不过，接过票，发现一张是三尺的布票，一张是一尺的布票，感觉拿着沉甸甸的。直到她回去开始给孩子们缝衣服，心里还庆幸她家底子不像林嫂子家那么差。

&esp;&esp;程伯绍醒来的时候就听到哒哒的缝纫机响，他翻个身，一手支头看向樊香，见她整个人散发着温和沉静的气息。

&esp;&esp;她好像变化了许多。

&esp;&esp;生死之间有大恐怖，有这样变化也情有可原。经历这一遭，希望樊香能一直保持这好的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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