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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继续吵,另一个还是继续哭。这事儿卢明川是不搀和的,在他来看胡氏有些小题大做,不过就送了几斤粮食,至于这么吵他娘?为此,他还骂了胡氏两顿。胡氏心里那个气啊,所以说男人就是粗心,想问题也简单。看着每次几斤少,但架不住日积月累啊,家里本就不宽裕,估计去年吃糠咽菜的日子,男人又忘记了吧。而且她也洞悉了崔氏的心思,越发觉得不能惯着她。也因此当崔氏又一次偷偷往杜家送粮食,胡氏彻底爆发了,不依不饶硬是要崔氏答应以后再不干这事。崔氏是个温和性子,但并不代表她没有主见,眼见大儿媳妇寸步不让,她也硬气了起来。说这些粮食是自己两个儿子奉养自己的,说起来是大房给自己养老,可她一颗粮食没吃大房的不说,还日日补贴家里。她自己的粮食自己有权利做主,凭啥胡氏要在这里指手画脚。这些话将胡氏堵得一口气儿接不上,回去心口疼了好几天,才稍微好了些。不过她也是个强势的,当初崔氏的粮食是直接放在灶房里敞开吃的,并不是崔氏自己收着,她直接拿了一把大锁,去将灶房里放粮食的柜子锁上了,这钥匙就只有她一个人有,也就是说除了她谁也打不开,崔氏自然不能再偷拿粮食。崔氏被气得不轻,站在院子里骂了胡氏好几场,可惜胡氏并不接她茬,就当她是放屁。所以说崔氏段数不如胡氏高,也是被儿媳妇摸清了不是个太胡搅蛮缠的性子,若是换成陈婆子那样的婆婆,估计早去村里骂大街去了,胡氏最后还是要服软的。不过崔氏也并不是没有办法的,在屋里想了一日,扭头就去找三儿子预支明年的钱粮了。这次她打定主意,以后粮食就锁在自己柜子里,想吃就吃,想拿就拿,免得受大儿媳妇的钳制。梅氏把卢娇月点拨她的话,跟乔氏说了一遍。乔氏想想也是,卢明山虽有这样那样的小毛病,例如人懒(不爱干地里活),喜欢灌马尿,马尿喝多了就不是他了,恨不得跳到房顶上去。但他不爱干活,可在外面捞钱的本事个顶个儿,若是没有二房一家子和周进在一旁衬着,卢明山在大溪村里赚钱的本事是数一数二的。他虽爱喝酒,但喝多了就是话多,却从来不像村里有些汉子那样,喝醉了就拿媳妇撒气。且他赚钱都从来不乱糟践,都是拿回来让乔氏攒着,所以跟村里这么多妇人们比,乔氏的日子算得上是过得很滋润的。男人待自己好,女人就容易心软。想想男人就这么一个亲娘,又不是太过分的要求,索性就由着他吧。免得因为这事两口子起了隔阂,因小失大。所以第二天卢明山就去大房家,和崔氏说给她钱粮的事,不光只有三房给,二房也给。崔氏坐在那里哭了好一会儿,抹着眼泪直道以前都是她和老头子糊涂了。事实证明,曾经在她嘴里都是白眼狼的两个儿子,还有两个总是挑唆儿子和家里不合的两个媳妇,都比她总是护着的儿子媳妇强。可哭归哭,后悔归后悔,可这并不妨碍其他别的事情。就好比崔氏现在虽然感叹两个儿子好,这并不妨碍她哭完以后,拿着两个儿子给的粮食去补贴女儿。即使这种行为会让两个儿子感到很厌恶。且让她现在来选跟谁过,她还是会选择卢明川。一是卢明川是大儿子,老人都有大儿养老惯有的心思,二来也是崔氏不放心大儿子一家,都这样了,没她看着怎么成。再说了她现在也明白自己还能帮着些大儿子,如果真跟二房或者三房了,少了一家的奉养,大儿子一家日子不是过得更苦。在崔氏心里,她并不是只顾女儿不顾儿子的人。只可惜现实会让她失望了,因为世事无两全,哪能鱼和熊掌都可兼得,可以预料接下来她的日子不会过得太顺心。为了不引起矛盾,崔氏想了个折中的办法。从二房三房那里要来的粮食,她分成了两份,一份给了卢桂丽,一份拿回家。给卢桂丽的那一份,连家门都没有进,就被她送过去了。现如今卢桂丽的日子过得很辛苦,侍候两个病人,且两个都不能动弹的,光日里侍候两人吃喝拉撒,就够她受的。崔氏到杜家的时候,卢桂丽刚从杜寡妇房里出来。她模样有些狼藉,蓬头垢面的,衣裳上还被泼了一身棒子粥。杜寡妇恨卢桂丽,若是没有她,儿子不会残废,若是没有她,儿子这会儿指不定已经考上秀才了。很多人出了什么事,从来不会在自己身上找原因,只会迁怒在他人身上。也许这样会让自己好过点儿,但谁知道呢?一见女儿这样,崔氏就哭上了。“你说说你这样到底是为了啥,人家不感激你呢,恨不得杀了你。”卢桂丽垂着头,没有做声。换成以前她早就哭上了,也不知是被生活磨砺得麻木了,还是怎么,她竟然没哭。等崔氏哭完,她才小声道:“娘,我就算离开这里,家里也容不下我了,不如就这么过着吧。能过一日算一日,不能过了,大家就一起死。”这话让崔氏更加伤心了,想去打女儿又下不去手,想去反驳她的话,又实在不知该怎么反驳。哭了一会儿,她才抹抹眼泪道:“我给你送了些粮食过来,你紧着些吃,别胡乱糟践了,这是我从你二哥和三哥家要来的。你大嫂怨我贴你,可我总不能看着你这么着,对了这还有点银子,你收着,若是粮食接不上了,就花钱去买点儿。”卢桂丽紧紧攥着崔氏塞过来的银角子,抖着嘴唇道:“娘,那你咋办?大嫂肯定又要跟你闹。”崔氏故作轻松一笑:“她跟我闹什么?我是她婆婆,再说了你大哥家现在日子难过,我在家里也能帮着他们一些,真把我闹烦了,我就去老三家过。”至于为什么不去更有钱的老二家,崔氏一直觉得当初家里厚着脸皮把分给老二的地要回来了,老二就对老两口没啥责任了。当初要不是想着补贴老大,她可能根本不会要二房家给的钱粮。如今又多了个卢桂丽,她更不会提这茬了,就当她对不起老二,愧对了良心。崔氏絮絮叨叨对卢桂丽说了很多话,又问她杜廉现在对她咋样,还教她若是杜寡妇还是这么折腾,就让她少上她屋里来,她已经对她仁至义尽了。卢桂丽一直默默听着,也不做声,也不知听没听进去。又帮着女儿干了些琐碎活儿,崔氏才准备回家。“时候也不早了,我得家去了,娘过段时间再来看你。”卢桂丽点点头,送走了崔氏,才转身看着空洞仿若无底深渊的西屋。那里住着打从她回来,就没出声说过一句话的杜廉。很快就到了点点满周岁这一日。周进一直没见回来,卢娇月没打算大办,就准备接娘家和几家亲戚在家里吃一顿得了。到了这一日,二房一家、梅家一家还有三房以及卢大伯和卢三叔家里都来人了。席面是卢娇月托自己爹在镇上酒楼里叫的,家里人手不够,总不能让亲戚来吃饭还自己吃自己做。而且人也不多,叫上三桌席面也就够了。也是卢娇月心中有些小愤慨,让你还不回来,我就和女儿在家使劲花你银子。若是在外面的周进,知道媳妇这点儿小心思,估计会笑得合不拢嘴。他在外面赚钱不就是给媳妇女儿花的,难道还给别人花不成?这妇人家心眼就是小。按下不提,周家堂屋的正中央位置,用两张大方桌并成了一个长方形台子,上面铺了一层大红色的绸子,其上摆了许多小玩意儿,大多都是女娃子喜欢的。有梳有镜,有珠花簪子,还有些针线香囊什么的,卢广义还亲手用木头给外甥女做了一把木头的小锅铲,这是代表灶上活计好,以后可以为夫家洗手作羹汤。因为卢娇月活了两辈子,自然见识比乡下妇人要广博不少,还在上面摆了琴谱、棋子、和毛笔。她希望以后女儿能像有些大家闺秀一样,也能擅琴棋,懂书画。虽然这对乡下人来说,似乎是虚套,但抓周这种事,本就是父母长辈们对小娃儿的一种期许,对未来怀有美好的想望,是一种生活态度,是值得鼓励的。卢广智也来凑热闹,拿出了一本论语放在桌上。自此这抓周的东西也算是凑齐了。点点一身大红色绣福字的小棉袄和小棉裤,脖子上带着一块儿银锁片,脚上蹬着虎头鞋。她坐在桌子上,看看外婆又看看娘。“娘。”她稚声稚气地叫了一声,指了指面前这些小玩意,目露疑惑之意地望着卢娇月。点点说话早,十个月的时候就会叫娘了。不光会叫娘,还会叫婆、公、舅、草。这些对应着二房一家子,还有程婆子和小草。二房两口子经常抱她,几个舅舅经常抱她飞高高,小草也经常和她一起玩儿,所以她一个都没落下。就是还不会叫舅母,这让桂丫心情很是黯淡,不过谁叫点点现在只会说一个字呢,两个字的她说不来。卢娇月对女儿做了个手势,“点点,喜欢什么,自己去拿。”点点眨巴了下大眼睛,去望了望桌上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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