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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他们并没有据实以告,而是说起了一场大雾,自己所在的这条船便和其他船失去了联系,对于遇见水匪之事,却是提也没敢提。当初在船上的时候,齐春尚一众人就商量好了,遇见水匪侥幸逃脱的事,打死不能再提,全当它是没发生过,让一切烟消云散。若真是据实以告,屎盆子可就真扣在自己身上揭不下来了。人家就会问,为什么水匪竟会放了你们,难道你们和水匪有什么关系?水匪可是朝廷严令围剿的,这些人只要被抓,掉脑袋都是轻的,旁人是沾都不能沾,若不然就会被一罪论之。谁都不傻,自然不会没事给自己找事。而被水匪劫了的这些人,心里自然是不信,可不信也没办法,他们根本没有证据能说明齐春尚等人与水匪有关系。尤其自打他们上了岸,齐春尚等人忙里忙外,又是忙着帮忙安顿,又是帮忙去官府报官。见此,这些人也不好意思再攀扯什么,只能怨自己倒霉。而齐春尚和李从发商量了一下后,两人又提出这次他们的货运回去后,会分给其他人一些,暂时可以赊欠,以后再结账,按本钱给,这些人才算是消停下来。齐春尚等人本想着去报官,恐怕少不了一顿盘问,哪知当地官府问都没问细节,只是说他们命好。要知道被水匪劫船的过往商船不少,极少能囫囵个回来的。失了货物是小,有的直接被沉了江,等被人发现的时候,连骨头渣子都没了。而他们当地官府没少出动官兵去围剿,可惜许多次都是无功而返。这些水匪是剿了生,生了剿,就像是那荒地里的野草,烧都烧不干净。提到这个,就要说到当政者昏庸无能了。当今圣上痴迷修道,朝政被佞臣把持,以至于民不聊生。北方等地还好,本就贫瘠,自然没多少油水可刮,可南方等地不一样,作为纳税重地,屡屡被以各种名目征收苛捐杂税。南方确实比其他处富裕,但与全天下所有地方一样,也分有钱和没钱的。那些有钱有权的人,自然觉得没什么,可有许多老百姓日子都过不下去了,卖儿卖女日子也不在少数,也因此南方各地屡屡闹匪患。所谓的匪,不光是日子过不下去的老百姓另谋一处出路罢了。当然也有本就是奸恶之人浑水摸鱼,但这种情况毕竟是少数。所以当地官府也十分无奈,靠水的地方有水匪,靠山的地方有山匪。他们这个地方即靠山又靠水,各种匪患众多,剿也剿不过来。此事到了最后,自然是不了了之了。又在此地耽误了一些日子,眼见实在没有希望,一众人才启程回乡。而这些人之所以会急着来找齐春尚两人,也是怕他们会失言,忘掉将货物赊欠给自家之事,赶着过来确定一下。毕竟因为这次被劫,倾家荡产的不在少数,还指着能靠着这些货翻身。按下不提,齐春尚两人顾不得多说,便去应付那些人了,而韩进等人也离开了这处码头。卢娇月正在喂鸡。今年春上二房家又抱了一窝小鸡崽,长了两三个月,已经长得是半大不小了。这半大不小的鸡崽最是能吃,一饿了就叽叽喳喳的乱叫,声音听起来又凶又刺耳。卢娇月一面撒着鸡食,一面想着心事,只要一想到桂丫和大哥的事,她就觉得脑袋疼。可关键这事她不能插嘴,她能明白桂丫在想什么,桂丫向来有主见,她若是插嘴只会弄巧成拙。“大姐,饭做好了没?”五郎一脑门汗的跑了进来,“爹娘他们回来没?我肚子饿了。”卢娇月放下手里的鸡食盆,在围裙上擦了擦手,道:“饭已经做好了,就剩菜还没炒,爹和娘还没回来。你若是饿了,灶上有早上剩下的饼子,你先吃一些垫垫。你二哥呢,怎么没同你一起回来?”“二哥被先生留在学堂里说话,我和六郎先回来的。”一面说着,五郎就一溜烟的钻进灶房里去了。“桌上有水,慢慢吃,别噎着。”站在外面,就能看到灶房里五郎拿起饼子吃得狼吞虎咽的模样,卢娇月忍不住说了一句。“让你早上贪睡不吃早饭,我早上不是给你带了饼吗,难道你没吃?”五郎好不容易咽下嘴里的饼,喘了口气道:“还不是六郎,嘴巴馋,见我带了饼,就要分着吃,我分了他一大半。”卢娇月听了这话,倒也没说什么。六郎如今已经比以前学得好多了,就是爱睡懒觉的习惯没改,而她三婶又是个粗心大意的,见着要去学堂晚了,就浑然忘了儿子没吃早饭的事,急匆匆地让儿子赶紧去上学。而卢娇月知道小弟如今正在长身体,饭量大,每天都会给他带点干粮零嘴什么的,五郎吃得并不多,倒都进六郎嘴里去了。不过最近这哥俩玩得好,只要他们彼此没意见,其他人也不会说什么。不过是些吃食,尤其两家人又是这种关系。“明天姐再多给你带点。”正说着,卢娇月眼角扫到有两只鸡崽跑出院外,五郎方才进门的时候,忘记将院门关上了。她没敢耽误,就追了出去。自家的鸡从来不往外面放,也不认识回家的路,若现在不找回来,恐怕就跑丢了。村里的风气虽然不差,但少不了有些贪小便宜的人,上次也是这样,跑出去两只鸡崽,卢娇月紧跟在后面都没找回来。等卢娇月出去,正好看见两只鸡崽钻进小路旁的草丛里。她嘴里咕咕地叫了两声,便跟过去弯腰去捉。只可惜这小鸡崽身手十分敏捷,明明眼看着就要抓住了,却屡屡被它逃脱。也是卢娇月手脚太慢。正当她忙得满头大汗,突然身边出现一个人影,一只大掌伸了过去,快很准地将那只小鸡崽抓住。“抱紧了。”丢下这句话,这只大手的主人又去捉跑在旁边的另一只鸡崽。卢娇月抱着鸡,整个人都呆住了,浑身有一种难以形容的激动与亢奋,她能感觉自己的手在抖,想说什么,却是语不成调。直到他又将另一只鸡崽提着翅膀送到她面前,她才抖着嗓子道:“你回来了?”她感觉眼眶有些发热,明明太阳不烈,却很晃眼,忍不住伸手挡了挡。“嗯,我回来了。”眼泪顿时流了出来,卢娇月有些恍惚得看着对方的脸。他黑了,好像也瘦了,这一路上肯定会很辛苦吧。明明告诉自己他和小舅舅一定会平安回来,可是只要一空闲下来,她就总会忍不住去想些乱七八糟的事,幸好最近这段时间家里的事很多也很忙,极少能让她空闲下来,若不然她真不知道该怎么过下去。“怎么哭了?”话音刚一落下,卢娇月便感觉到自己的手被拉住,接下来的一切都让她反应不过来。她很快就被韩进带进了马车,然后他用马车载着自己离开了这里。过了一会儿,五郎从家里跑了出来,左右望了一望,嘴里咕哝道:“咦,我姐呢?”又到了那处小山坡,四周依旧是绿树环绕,微风徐徐。马车方一停下,卢娇月便被韩进紧紧拥住。舔舐、纠缠,鼻息与鼻息互相交融,卢娇月感觉自己都快喘不过气来,怀里还有个东西在挣扎,便伸手推了推他。“你先放开我,鸡还在我怀里呢!”随着这句话说出,车厢的一角处传来一阵叽叽咕咕的鸡叫声,原来韩进匆忙之下将卢娇月带走,竟是连两只鸡都顺带了过来。一只被随手丢在车厢里,另一只此时在卢娇月怀里挣扎得厉害。可能被挤得难受,那只鸡都快癫狂了,拼命在卢娇月怀里挣扎。是一只小公鸡,鸡冠歪了,鸡毛也掉了不少,韩进方一松手,它就想泄恨地去啄人,却被韩进一手捏住鸡脖子,将它甩在了一旁。似乎也知道眼前这个大个子不好惹,原本跳嚣的小公鸡也不跳嚣了,蔫蔫地去了一旁蹲下。看到这一幕,卢娇月忍不住噗呲一笑。韩进脸上沾了一根鸡毛,看起来有些狼狈,“你笑啥?”“笑你呗。”说着,卢娇月伸出手,轻柔地将鸡毛从他脸上拈下。韩进这才知道发生了什么,用眼刀子去戳那只无辜的小公鸡。亏他专门回了赌坊一趟,换了身衣裳,并打理了仪表,原想体体面面出现在她眼前,开头倒是挺不错,却被这鸡坏了事。若是这鸡会说话,大抵就要抱屈了,明明是你急不可耐,差点没压死我。暧昧的气氛顿时一扫而空,韩进气馁地在卢娇月身旁坐下。他长腿微屈,斜靠在车壁上,一手抓着卢娇月的小手。“这一路上,你们还好吧?”这是这几个月来,卢娇月最心心念念的事情。“还好。”韩进缓缓将这一路上所发生的事,一一对卢娇月讲诉。当听到他们归途竟遇见了水匪,卢娇月一手捂着心脏,一手捂着小口,差点没惊叫出来。当听到小舅舅错打错着仅凭着一张利口退敌,她又忍不住地连连赞叹。当听到他们被那些被劫的同路商人纠缠不放,她又为他们揪心不已。“幸好那些人没追着不放,也是你说的那宏发商行的东家是个懂得取舍之人。”听完后,卢娇月心有余悸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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