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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人没到,一股臭味扑到了吕冬的鼻子上。
&esp;&esp;吕冬是农家子弟,闻得出鸡粪的臭味。
&esp;&esp;比起猪牛羊马,鸡粪的臭味更加浓烈刺鼻。
&esp;&esp;“冬子!”带着乡音的话传来:“叫你巡河,跑哪了!”
&esp;&esp;随着人越来越近,吕冬看清了手电光晕后面的人。
&esp;&esp;来人四十左右,脸上尽是农家汉子的粗糙,他右手拿着手电,左手腕挂着小收音机,指上提着铜锣,锣上用绳子拴着只破布鞋。
&esp;&esp;吕冬记起这是谁:“你是……铁叔……”
&esp;&esp;铁叔姓吕,老家的养鸡专业户,为人有点抠,八十年代就被人叫铁公鸡,时间长了,比他小的开始叫铁哥,晚一辈的就叫铁叔。
&esp;&esp;叫着叫着,很多人都不知道他大号叫啥了。
&esp;&esp;铁叔停下,瞅着吕冬:“你个冬瓜,连你铁叔都不认识了?”
&esp;&esp;吕冬突然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esp;&esp;记忆里,高考结束第二天,青照河在晚间凌晨决堤,滚滚洪水冲向吕家村,村北的养鸡场首当其冲,铁叔和他老婆放不下场里的鸡,一起没了。
&esp;&esp;还有!
&esp;&esp;发小李文越在那段堤上值夜,也没了。
&esp;&esp;当时那是吕家村最厉害的学霸,没能见到211通知书。
&esp;&esp;这条青照河除了最北汇入黄河的一段,其余全在泉南市青照县境内,泉南以泉水驰名,青照县也不例外,南部山区众多泉水汇聚成青照河源头,一路向北流下。
&esp;&esp;河不算大,冬季枯水期会断流,正常雨季也就十几米宽,两米多深,河水低于河岸外的平地。
&esp;&esp;流经吕家村北的这部分,河道是一个长达数百米的“s”型,连续几处急弯带来的水流冲击,让河堤压力陡增。
&esp;&esp;垮塌的就是最后一个急弯河堤。
&esp;&esp;吕家村段河堤高过地面近三米,宽阔处能跑轻卡,窄处也能过农用三轮,以三合土夯成,修建于五十年代末,但吕冬打小就没见维护修葺过。
&esp;&esp;这与建国以来青照县内没有发过大水有关,上上下下都不重视,也缺乏应对经验。
&esp;&esp;这次洪水之前,根本没人会把青照河与抗洪联系在一起。
&esp;&esp;猜测转为现实,吕冬曾经目睹和听说过的渐渐在脑海汇成画面:汹涌的河水翻滚咆哮,泡透的三合土成块掉落,不断激起水花,伴随着一阵哗啦啦的响声,河堤崩塌出巨大缺口,浊浪奔腾而出。
&esp;&esp;洪峰一泻千里,冲入缺口背后的村庄,席卷大片农田果园。
&esp;&esp;他的家,他大伯的家,他家承包的苹果园,乃至整个吕家村所有的家,大都被洪水冲倒,泡垮!
&esp;&esp;这个生他养他的村庄,遭遇了建国以来最大的劫难!
&esp;&esp;吕冬心间的恍惚快速消散,做最后确认:“铁叔,今天几号?阳历!”
&esp;&esp;农村很多人第一习惯说阴历。
&esp;&esp;铁叔似乎很诧异,手电照向吕冬身上:“阳历十号!”
&esp;&esp;“九八年?”吕冬问道。
&esp;&esp;铁叔奇怪了:“还能九九年不成?你昨天才高考回来!这就忘了?还没问你,考的咋样?算,你那成绩,当我没问。”
&esp;&esp;吕冬没在意后面的话,高中就是买上的,胡乱混了三年,成绩不提也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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