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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节（第1页）

&esp;&esp;江扬说完看了一眼舒晚，见她神色痛苦中夹杂着许多疼惜，轻轻摇头，接着说道，“当时情景我没有亲眼看到，我是后来才赶过去的。听人说易沉澜抱着你的……抱了很久，后来突然就发了疯，用他那把屠狱剑……大开杀戒。”

&esp;&esp;“他的武功太高了，普通人根本没法抵御，就算是十几个人一起上，也挨不过他几招。那边动静太大，他……他母亲也赶到了，见了你之后不可置信的嚎啕大哭。听人说，她哭声凄绝，见到你那模样悲痛不能自已，几欲昏厥。”

&esp;&esp;说到这儿，江扬忽然叹了口气，摇了摇头，继续说道：“后来……说起来也是作孽。那些人见根本压制不住易沉澜，太过着急之下，竟犯了个致命错误。那苍山派的钟萧，带领着一众人去攻击易沉澜的母亲，但我听人说他们当时并非是想怎么样，只是想挟持她以求逼迫易沉澜停手。可是，江夫人的武功也不低，好半天才被制伏，那些人的十几把剑架在江夫人的脖子上，逼易沉澜停手，可那时，易沉澜好像已经疯了……”

&esp;&esp;“他浑身浴血，眸色癫狂，完全听不见声音，只知道杀、杀、杀。”

&esp;&esp;江扬的嗓音不高不低，平铺直叙的口吻叙述着残忍血腥的事情。明明他的口吻淡淡的，但舒晚仿佛透过他的话语，看见了那个绝望漆黑的雨夜中，她的阿澜师兄是怎样的伤心欲绝；看见他的母亲被人挟持时，又是怎样的无助脆弱，这些东西让她心痛如绞，身体一阵阵的发冷。

&esp;&esp;舒晚的心口疼的喘不过气，像是被一把尖锐的利刃捅了个对穿，她微微颤抖着，将自己蜷着环抱起来，像是想拥抱什么人。

&esp;&esp;“那时易沉澜疯狂之极，已经不认得人了。他听不见别人对他的大声吼叫，也看不见自己的母亲命悬一线。他握着那把染满鲜血的剑，根本停不下杀戮，那架势，好像要把这天地间所有的人都杀光。”

&esp;&esp;江扬伸手重重地揉了揉眉心，拳头渐渐握紧，“后来，谁也不知道易沉澜到底杀了多少人，谁也不知道他到底杀了什么人，当时太乱了，那一柄剑从江夫人的后心刺穿她的身体时，竟然都没有人看清是谁出的手。”

&esp;&esp;“但结果就是，在你……你出事后不到一个时辰，他母亲也不在了。”

&esp;&esp;舒晚一下子站了起来，浑身剧烈的发抖，大颗大颗晶莹的眼泪顺着她的眼角留下来，她看着眼前的江扬，被他口中吐出的每一个字句剐的遍体鳞伤，“你说什么？你说什么……你说伯母她也……怎么会这样？他们怎么会这么做？！他们疯了吗？！为什么要这样对他？！”

&esp;&esp;为什么要这样对易沉澜？为什么就是不能放过易沉澜……

&esp;&esp;他才刚刚有了母亲，多了一个可以毫无保留疼他的人，他还没有感受到更多，他还没有叫她一声“娘亲”啊！

&esp;&esp;舒晚脚一软差点栽下去，江扬连忙扶了她一把，叹道，“他们也是被逼无奈，实在不知道用什么办法才能让他停下来，可没想到……没想到，会是这样的收场。”

&esp;&esp;“你知道易沉澜那天杀了多少人吗？那天下了一整晚的雨，可是再上雪山

&esp;&esp;星阑夜有副作用，易沉澜一直都知道。

&esp;&esp;可是星阑夜可以帮他编织一个美梦，可以看一眼他心爱的姑娘，可以给予他活下去的能力。不用星阑夜，他根本撑不住。

&esp;&esp;他力竭昏厥被带回雪夜山时，就掉入了一个美梦。梦里的晚晚才四五岁的样子，娇嫩可爱的让他喜欢的不得了，她用短短的小手努力的抱着他，稚嫩的童声承诺道：

&esp;&esp;“阿澜师兄你等着我，一定要等着我，我承诺过你的，我会永远陪在你身边，你一定要等我回来。”

&esp;&esp;他醒来后，身边就焚着星阑夜。

&esp;&esp;从此他绝了死志，将自己碎成一片片的心囫囵拼好，开始了漫长的等待。

&esp;&esp;她说回来的，他信。

&esp;&esp;那一晚，他恢复身份的那一晚，晚晚也曾亲口承诺过的，她永远都不会离开他。就算他们真的被什么人分开了，她也会拼尽全力回到他身边。

&esp;&esp;她说过的，她一定会回来的。

&esp;&esp;等她回来了，如果自己却不在了，她该怎么办？会不会挨欺负？她的辛苦岂不是白费了？他不能死，他要等晚晚回来，好好与她道歉，求她不要再这样惩罚自己了。

&esp;&esp;他什么都可以听她的，求她再也不要这么残忍。

&esp;&esp;他不会再隐瞒她任何事。

&esp;&esp;他吃了教训，再也不敢了。

&esp;&esp;可是晚晚怎么还不回来呢……他好像等了很久很久，他记不清时间，只知道在无尽漫长的等待中，他终于开始感到害怕和迟疑。

&esp;&esp;——晚晚还会原谅他么？还会回来看他一眼么？如果结束他这条低微的命，他会立刻见到她么？

&esp;&esp;易沉澜呆坐在他房间的门口，他只着一件薄衫，夜风吹起他的头发，凌乱而凄美。他的嘴唇泛着青白色，面容憔悴，默默的看着前方。

&esp;&esp;现在丑时过半，他刚刚在噩梦中清醒过来。这个噩梦让他心有余悸，惊惧无比，他惊醒后再也不敢闭眼。一闭上眼，就是铺天盖地的大红色。

&esp;&esp;他知道，星阑夜的副作用发作了。

&esp;&esp;自从用了星阑夜之后，他极偶尔会梦到那个噩梦。可是最近几个月这个梦出现的次数太过频繁，每一次出现都都仿佛是一把淬了毒的尖刀，毫不留情的把他的心脏划得鲜血淋漓。

&esp;&esp;梦里的晚晚一身娇美华丽的嫁衣，红的似火，美的让他心颤。这是他曾经做过的一个梦，梦里的“他”给了自己的提醒的，然而他却没有领悟，还是带着晚晚下了山。然后，晚晚就不见了。

&esp;&esp;之后每一次再做这个梦时，他承受的苦楚都会比之前更重十倍，百倍，千倍。

&esp;&esp;曾经他没有掀开盖头，而用了星阑夜之后，每一次掀开盖头以后，他身边娇美动人的姑娘就会化沙而去。什么都不给他留下，像一团白雾一般消失在他身边。

&esp;&esp;他想颤抖，逃避，流泪，恳求，可是不走到最后一步，他没有办法从梦里醒来。

&esp;&esp;这是这个月的第五次做这个梦了，冷汗淋漓的睁开眼睛后，他便不敢睡觉了。

&esp;&esp;易沉澜静静望着天际的那片月光，脸色苍白到有种透明之感，好像碰触一下就会碎掉。他看着那轮皎洁的弯钩，声音轻的几不可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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