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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云道长坐在一张漆色软榻上，膝上搭着条光泽柔润的毛毯，双手握着个漆色手炉，屋里有淡淡药味儿，阿念问时，朝云道长只说在喝药茶。朝云道长不急不徐道，&ldo;正常来说，本朝妃嫔多出自官宦之家。不过，偶然皇帝看哪个宫人顺眼，临幸后一般会赏个偏低的位子，譬如，采女、御女这种。而宫人，一般是选自民间，良家少女，十三岁到十八岁之间，一旦选入宫闱做宫人，家里会得到二三十两赏银，另外，苛捐杂税减免一半。宫女服役到三十岁就可出宫，而且，宫女在宫内也是有月银的。&rdo;闻道捧来茶，阿念顾不得吃茶，随手放在一畔海棠几上，问朝云师傅，&ldo;那其他情况，像赵娘娘这样的，属于什么情况？咱碧水县没选过宫女，赵娘娘也不是做宫女进的宫哪。&rdo;朝云道长有些漫不经心，&ldo;这还不简单，像赵氏这样的，应该是地方大员所献。&rdo;&ldo;地方大员向上献媚，有没有数目规定啊？&rdo;&ldo;你以为地方大员是青楼龟公呢。&rdo;阿念听此玩笑话，不知该如何接了，他，他以后也是要考功名的……见阿念有些窘，朝云道长不再说笑，转而道，&ldo;今上不算昏庸，能主政一方的大臣肯定也都不是傻瓜，搁你手下的人隔三差五的给你送女人，你也会怀疑他的动机与品性。与人献媚，重要的是，起码所献的必然得是美人。像西施那种，一个就够。倘如东施，一个就多。皇帝又不是没见过世面的地主老财，随便齐头正脸的个女人就能打发。&rdo;阿念边听边点头，总结道，&ldo;也就是说，贵精不贵多。&rdo;朝云道长颌首，&ldo;汝子可教也。&rdo;阿念更担心了，他搓着手道，&ldo;要不，我跟子衿姐姐先成亲吧。&rdo;子衿姐姐非但生得好，心肠品性都好。谁比得上子衿姐姐啊，阿念觉着就是皇帝宫里的美人肯定也比不上他家子衿姐姐。朝云道长倒是挺赞同，&ldo;前朝有些人家听说皇帝选妃，不愿意女孩子入宫的人家，就会提前把女孩子许人。&rdo;朝云道长给阿念卜了个吉日，就在下月，十一月二十二。得了吉日，阿念并未多留，告辞下山去。闻道见朝云道长皱眉，不由道，&ldo;要不，我令人盯着何师妹家些。&rdo;朝云道长不掩厌恶，&ldo;赵家不过是只出头鸟。&rdo;阿念回家的路上不忘给子衿姐姐买包零嘴儿，同子衿姐姐商量提前成亲的事，子衿姐姐道，&ldo;先定亲倒没什么，就是成亲的话，怎么也要等你十八才好。&rdo;&ldo;咱们先成亲，圆房晚一些也无妨的。&rdo;说到成亲，阿念耳朵红红。子衿姐姐不可思议，&ldo;你还知道圆房？&rdo;阿念才多大啊！真早熟。阿念耳朵都烧起来了，一着急，结巴起来，&ldo;土，土，土拔鼠都知道，我知道怎么啦？&rdo;子衿姐姐嘿嘿一乐，露出贼贼的笑容，&ldo;你学识渊博，你才高八斗，成不成？&rdo;阿念脸都跟着红了，他深深的觉着自己受到了子衿姐姐的调戏。好在，阿念秉承着&ldo;好男人就要厚脸皮&rdo;的原则，不管子衿姐姐怎么调戏，他只管问正事，&ldo;那个，你要没意见，我就跟祖母去商量成亲的事啦。商量定了，我就去找媒人，咱们请山长做媒人，如何？&rdo;嗯，还得准备聘礼，三姐姐刚出月子得带孩子，阿仁哥比他大不了几岁，还是光棍，恐怕不知道聘礼要准备哪些东西。阿山哥给姑姑打理酱菜铺子，一向精明能干，章嫂子为人也很不错，不如去跟章嫂子打听打听聘礼的事儿。阿念一面思量着自己跟子衿姐姐的终身大事，把自己在街上买的糖霜红果递给子衿姐姐，道，&ldo;你在屋里吃零嘴吧，我先跟祖母商量。&rdo;商量亲事的场合，子衿姐姐不好在场的。只要子衿姐姐不反对提前成亲就好了，阿念抬脚去了何老娘的屋。眼瞅着就要入冬的时节，天凉，何老娘一向是早上阳光好时在院里晒着太阳做活，或者是看孙子，待下午温度下降，就转在屋里做活计。何老娘正在跟沈氏说话，见阿念回来，何老娘问，&ldo;卜的如何了？&rdo;阿念取出大红帖子递给何老娘，道，&ldo;朝云师傅写在这上头了，朝云师傅说下个月二十二就是极好的日子，比明年三月三还要好的吉日。&rdo;何老娘不识字，这些年，勉强认得几个，看一眼将帖子递给媳妇，沈氏接了道，&ldo;早定下也好。&rdo;阿念耳朵又开始发烧，&ldo;青云师傅说，前朝皇帝选妃，有不愿意女孩儿做皇妃的人家，就会提前把女孩儿嫁出去。我想着，要不，我跟子衿姐姐也先成亲？&rdo;&ldo;成亲哪？！&rdo;有点儿早吧？何老娘道，&ldo;你今年才十二，你子衿姐姐‐‐&rdo;姨妈还没驾到呢。阿念脸也红扑扑的了，道，&ldo;就是先签婚书……别的事，以后……以后再说。&rdo;何老娘觉着自己需要考虑，道，&ldo;还是先说定亲的事吧。定亲也得找个媒人哪，德高望重的人才好。&rdo;阿念立刻道，&ldo;祖母，我想好了，请胡山长如何？&rdo;胡家是碧水县第一家族，胡山长又是主持书院的先生，以前做过官，还是何家的亲家，的确再好不过。何老娘与沈氏均笑了，道，&ldo;可得跟胡山长提前说好，看他那日可有空闲？&rdo;阿念道，&ldo;明日我亲自过去跟山长说。&rdo;沈氏立刻给他思量周全了，道，&ldo;成，就备几样点心，在咱们铺子里包几样酱菜，还有你子衿姐姐酿的枸杞酒带上两坛。你姑丈同你去不大好，让阿山陪你过去吧。&rdo;阿念忙道，&ldo;我自己去就成了，姑姑，我跟山长也熟的。还有，我自己准备礼物吧。&rdo;虽然他自小就在丈人家长大，但也不能请媒人都让丈母娘给备礼啊。阿念这要做女婿了，沈氏的态度比以往亲切的多，笑，&ldo;瞎客套什么，你要花银子在外头买些东西，非但费钱，也不如咱自家的实惠。&rdo;&ldo;是啊，以后有的是用银子的地方。&rdo;何老娘想的是，反正阿念的身家早就是她家丫头片子攥着的，阿念这孩子实在，咱得替他省钱呢。阿念也就应了，又去隔间儿跟子衿姐姐说去。待一时，俊哥儿小手里抓着俩霜糖红果过来给祖母吃，何老娘接了，问，&ldo;乖孙，哪儿来的？&rdo;俊哥儿嘴里也含着一颗，含含糊糊，&ldo;姐……大姐姐……给的。&rdo;何老娘一寻思就知道，悄与沈氏道，&ldo;白给阿念省钱了，看阿念，买来红果，只给丫头片子吃。&rdo;沈氏笑，&ldo;您老人家不是嫌酸么。&rdo;&ldo;没人给买，不嫌酸也吃不上啊。&rdo;何老娘往嘴巴里塞一个，把另一个递给儿媳妇，道，&ldo;你尝尝，唉哟，这肯定是李家干果铺子的糖霜红果，煮过之后，去了果核儿，里外都裹了霜糖，酸甜酸甜的，不错不错。就是贵啊，比寻常的糖霜红果贵一倍哪。唉哟，阿念这孩子，可真不会过日子，现在就大手大脚的。&rdo;一面絮叨着，何老娘使唤俊哥儿，&ldo;再去要些来吃。&rdo;俊哥儿这年岁，就爱做些跑腿的事儿，立刻颠颠儿的去了，一会儿就颠颠儿的抱着纸包过来，何老娘赞，&ldo;不愧我家乖孙，真能干！&rdo;俊哥儿仰着小脸儿道，&ldo;姐姐说，说祖母拿果子换。&rdo;何老娘又拿个霜糖红果来吃，道，&ldo;美得她，还要跟她换，哼！来，给我家乖孙吃一个！&rdo;给俊哥儿嘴里也塞了个霜糖红果，俊哥儿蹦蹦跳跳的跑了，过去跟他姐学话，斜愣着眼学得惟妙惟肖，&ldo;美得她，还要跟她换，哼！&rdo;就是带着股子奶声奶气，把何子衿跟阿念笑翻了。何老娘在自己屋嘀咕，&ldo;说啥呢，就这么傻乐。&rdo;沈氏一笑。何恭对她闺女跟阿念提前订亲的事没什么意见，何恭道，&ldo;下晌我去忻大哥家走了一趟，忻大哥说过几天他去州府，你备些东西，我搭忻大哥的车去州府看一看孙大人。&rdo;&ldo;哦，孙御史？&rdo;他弟弟的同僚，孙御史在州府，以前打发家下人来过何家的。何家住县城，不大往州府去，平常过年过节的，何家便托何忻帮着送节礼去，也并没什么什么贵重东西，多是家常吃食，山里土物啥的。孙御史也不是什么有钱的官儿，回礼一样简单。沈氏问，&ldo;干啥去？&rdo;何恭道，&ldo;咱家里快些定下亲事，可外头也不能松懈了，在县里打听不出啥，我想着，孙御史是帝都来的，我去寻孙御史打听一二，看到底是怎么个事儿。&rdo;赵家这不停的作妖，何恭再好脾气也不能容人主意打到自家闺女头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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