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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在他跨出院门时，刚刚通风报信的家仆正缩在一侧的草丛里，注视着他的离开的身影，瑟瑟发抖，便溺齐流。

&esp;&esp;待披着沈伐石皮的何自足离去，家仆才跌跌撞撞地想去院门内看看情况，谁想离门内还有三四步之遥，他就被扑面而来的浓重铁锈腥气呛得弯腰剧烈呕吐起来。

&esp;&esp;别说他，何自足也挺嫌弃自己这一身的血腥味儿，所以他借道去了沈家，去沈伐石空置多年的卧房里洗了个澡，清清爽爽地爬出来后，又去沈东卓房里转了一圈，才悄无声息地离开了烛阴城。

&esp;&esp;一夜劳顿，他终于在天明前赶到了目的地。

&esp;&esp;东方刚刚翻起鱼肚白，雾霭里藏着一只月亮形状的惺忪睡眼，似乎随时准备去梦一场周公，羲和的金车辘辘地转过天边，只来得及对未消的残月投以匆匆的一瞥。

&esp;&esp;沂州城北郊，罗员外家。

&esp;&esp;李环倒伏在地面上，浑身沐血，声息微弱，肩上的黑纱缝隙里都浸满藕断丝连的血。

&esp;&esp;她忠心耿耿的小丫鬟已经死在了屋外的台阶上，死得七零八落，根本看不出本来的形状。

&esp;&esp;死到临头，李环只能呼叫着她生前习惯依靠的人：“龙、龙法师……救命……”

&esp;&esp;她常用的绣榻上现在铺着一层厚实的锦裘，一名戴面具的男子坐于其上，赤脚踏在床凳边，皓白足腕上系一枚青铜黄铃，十趾皆白若水洗，足背弧线流畅，经过踝骨和小腿，直没入厚实的袍底，教人只想撩开他的袍服，瞧瞧那片被精心藏起来的风光旖旎。

&esp;&esp;他身边服侍的六个女妖静静跪伏在他足边，对李环的呼救充耳不闻。

&esp;&esp;面具男子闷声咳嗽了一会儿，才匀出说话的力气来：“……他幸亏已经死了，若是还留着一条命，我必定要把他的肉一条条旋下来。”

&esp;&esp;李环心中生怖，喉头荷荷有声，竟挣了命要朝外扑去，面具男子也不阻拦她，任她奔向外头，目光像是看一只鼠的野猫。

&esp;&esp;门外晨光漫溢，鸟鸣啁啾，李环朝着无限生机和大千世界直扑而去，身体落地时，却再次回到了原处。

&esp;&esp;六名侍女，一个男人，都在冷眼旁观着她的疲于奔命。

&esp;&esp;李环再也忍受不住，放声捶地大哭起来：“妖孽！狗贼！教你一世不得善终！”

&esp;&esp;面具男也不恼，只冷漠道：“我连善始都没有，何来善终。”

&esp;&esp;李环终究是怕死的，几句诅咒已经榨干了她的勇气，她失声痛哭了一会儿，又转了哀求，指天画地，许下无数心愿，只求对方能饶自己一命。

&esp;&esp;在她连连求饶之时，面具男就只是静静地注视着她所在的方向，不发一语。

&esp;&esp;她不知道这无妄之灾是怎么来的，她只晓得昨夜正梦酣之时，就被人凭空掀翻在地，几个女妖将她摁倒在地，将一颗棕黑色药丸塞入她的口中，又把她的脑袋划开了一个横平竖直的十字伤口。

&esp;&esp;李环被来人要求，要她自己把一管水银亲手注入伤口之中。

&esp;&esp;面对此无妄之灾，李环尖叫着把水银砸在地上，来人也不气恼，取出了另一管水银，砸完仍有第三管、第四管等着她。

&esp;&esp;她的血越流越多，却因为被喂了药，怎样也死不去，晕不倒。

&esp;&esp;于是她崩溃了。

&esp;&esp;在数度哀求未果之下，李环总算安静了些许，她抬起被血模糊的眼睛，凄厉道：“我究竟是何处招惹了你，你要如此害我！”

&esp;&esp;面具男子浅笑：“季三昧又是何处招惹了你，你要如此害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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