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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阅此刻也终于明白——
为什么宫里要刻意给一些信得过的臣子比如闻时鸣之流放出消息,说贺太后牝鸡司晨、起了废长立幼祸乱朝纲的心思……
毕竟皇家不公开此事,可以说是不想家丑外扬才忍气吞声的,可如果皇帝和太子身边的心腹重臣对此也都一无所知,贺崇明也势必要怀疑此事真假。
一旦叫他怀疑贺太后已经供出了他,那么他很可能就狗急跳墙,当时就当真不顾一切的揭竿而起了。
毕竟——
同归于尽也总好过等着朝廷单方面清算于他。
随后,贺太后身陷囹圄,彻底失势,被禁闭在长宁宫中一步也走不出来,而这个囚困她的时间越久,这场戏也就做得越来越逼真。
同时——
贺太后的现状,对远在北疆的定国公而言,既是威胁,又是个警告。
只要贺太后在朝一日,并且还未公开他的秘密,他就得提心吊胆的忌惮一日。
也许,一开始那几年,他还是抱着侥幸,觉得只要贺太后不出卖他,总有时过境迁的一天。
可是随着秦照在南境军中起势,并且以惊人的速度崛起立威,成为了在朝中可以与他并立,甚至更压他一筹的军中势力时,他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间被逼到了绝境。
这么多年,先帝这一家四口竟是演的一出卧薪尝胆的苦肉计。
“那时候朝廷的实力的确不容许直接与他翻脸,再加上后母是他的嫡亲女儿,那件事之前他们父女之间的关系一向很好,他也有理由相信母后是因为筹谋不当事败,之后为了保全他,保全贺家,保全她自己的两个儿子,这才一力承担了所有罪责,将那场风波消弭于无形。”秦照后来的话,就等于承认了她的推论,“可是等到南境驻军逐渐强盛,陛下登基之后也日渐坐稳了朝堂……他不是个蠢人,也慢慢反应了过来,只是为时已晚。”
秦照说着,就又嘲讽的笑了:“可是他已经没有办法回头了,除非他解甲归田,孤身回朝认罪,求得母后与秦熙的谅解之后以死谢罪,无声无息的平复掉此事,可……”
秦熙,就是当今陛下,秦照那位嫡亲兄长的名讳。
“可那是要赌的!”沈阅接过他的话茬:“就算他能舍出自己的性命去,母后也会顾念自己娘家的血脉,在他死后息事宁人的不予追究定国公府其他人的株连之罪,可他同时还得赌陛下的胸襟。毕竟……一开始他的计划里是要废黜陛下,将陛下拉下马的。”
“是啊!”秦照眼底嘲讽的意味更浓:“可笑的是他虽然贪恋权位,有狼子野心,却终究连这一局也不敢赌。或者更直白点说——他就是个懦夫,单纯的舍不得他那条命。”
他对自己的这位外祖父,可谓失望至极,也痛恨至极。
不为他自己这些年在军中发迹,摸爬滚打的不易,只是……
为了他那母后,为了他那忍辱负重多年的母后,感觉到深深的悲凉与不值得。
一个人这一生,能有多少光阴?
就这么一晃眼,那个女人就在森森宫墙围成的牢笼里虚耗了孤独又漫长的整整十二年!
当年他被送走离开她时,她还是个喜欢笑,容貌明艳又雍容富贵的女子;
今时今日再见,就已经容颜老去,两鬓风霜,再不复盛年时候的那般风采。
这些年,他漂泊在外,其实都不怎么敢去猜想他母后被圈禁多年以后的模样,所以他也跟个懦夫似的躲避着,多年不愿回来。
他害怕见到对方形容枯槁,状似疯癫的模样。
他的母后啊……
她明明是那么明艳端方的一个人,记忆里有无数她当年最美好的模样,端庄的,严肃的,高贵的,温柔又强大的……
不过也还好,终究再见到她时,她是比他预期中的状态要好上许多的。
没有萎靡不振,也没有被逼疯……
只是做为人家的儿子,眼见着物是人非到这般境地,如今眼前的这整个大局面也依旧还是个叫他无法释怀的坏局面。
一瞬间,男人思绪万千,眼中情绪风云幻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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