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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最后四州勉勉强强凑起五十万斤粮食，送上京去。

&esp;&esp;但赵超的战情依旧没有进展，游淼给他回了信，内里却未提征粮之事，只说孙舆分析后的战况。及至又一年开春时，从孙舆处听到朝廷来的钦差提到，赵超输了。

&esp;&esp;赵超输得一败涂地，粮饷不足，士兵哗变，又骤遭高丽王偷袭，二十万兵马损失近半。折兵损将逃回关内，李丞相年事已高，李延代父出边塞，与高丽王和谈，赔银十万两，帛千匹，将关东四城划予高丽王。

&esp;&esp;游淼在厅堂内听见这消息，登时就止不住地发抖，仿佛全身麻了，悲痛，愤恨，诸般情绪涌上心头，在胸中左冲右突，找不到宣泄口，恨不得大吼一声，却只得强自抑住，唯预眼眶通红，嘴唇不住发颤。

&esp;&esp;孙舆长叹一声，说：“国家不幸。”

&esp;&esp;钦差摇头唏嘘：“凡事其实事出必然，三殿下亲征的那天，就有许多人劝过，奈何少年人心高气傲，不听劝……”

&esp;&esp;游淼站在孙舆身后，眼泪不住流下来，孙舆说：“高丽那边吃了败仗，关外五胡气焰更要嚣张，只怕太平不了几年了。”

&esp;&esp;那钦差也是孙舆学生，注意到游淼的反应，又看孙舆，寻思片刻，另起了个话头：“学生听到一个消息，明年陛下会开恩科。”

&esp;&esp;孙舆缓缓点头，钦差又说：“李丞相年事已高，来日京师，应当也是太子一派的戏台了。如今李族在朝中党同伐异，再过几年太子登基，又是一场变动，学生就算有心，也不敢做些事，前几日因粮饷一事，还责了户部侍郎重罪……”

&esp;&esp;孙舆说：“你不可心急冒进，平日小心谨慎罢了，转圜之道……游淼？”

&esp;&esp;游淼脑子里全是赵超落败一事，没听进去几句，及至孙舆唤了去唬人了。”

&esp;&esp;游淼不敢接话，孙舆又说：“知而后行，你是懂的。”

&esp;&esp;游淼：“是。”

&esp;&esp;孙舆：“《庄子》、《道德经》，可看看，为人须得有为，不可行无为，你懂无为，胡人可不跟你讲老庄，刀剑架在你脖子上，你便只能顺其自然，去见阎王了。”

&esp;&esp;游淼：“是，学生谨记。”

&esp;&esp;孙舆：“淫词艳曲，不可多学。行文切忌实，不可追文逐藻，洋洋洒洒，说废话。”

&esp;&esp;游淼：“是，学生谨遵教训。”

&esp;&esp;孙舆：“‘格物自知’，想必你也是记得的。”

&esp;&esp;游淼不知孙舆提这事是何意，捏了把汗，心里惴惴，答道：“说来惭愧，学生格物一道尚显不足。”

&esp;&esp;孙舆：“那我便考考你，你想当个什么人？”

&esp;&esp;游淼恭恭敬敬，以格物之理答道：“如松不惧风，如石不惧浪，不趋炎附势，当个君子，心怀报国之念。如竹如江，偶尔顺势而行，却不改本色，保持本心，坚韧不拔，韬光养晦，示弱以待反击之机。”

&esp;&esp;孙舆点头道：“刚极易折，强极则辱，为人须得八分满。”

&esp;&esp;游淼：“是、是。”

&esp;&esp;孙舆：“你还记不记得，第一天来老师这里，说的什么话？”

&esp;&esp;经孙舆一问，游淼便记起来了，答道：“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

&esp;&esp;“很好。”孙舆捋须点头：“你是个有抱负的人，前日信使来了消息，今年京城开恩科，各地举子可赴京会试。且回去预备，三天后上路，不须再来朝老师辞行了。”

&esp;&esp;会试？！游淼已足足三年未曾上京，骤然听到这话时颇有点不知所措。自打他从京城回来的那一天，仿佛已过了很久很久，久得几乎两不相干了。

&esp;&esp;孙舆说让他去应考时，游淼倏然就有点怯，那点怯露在孙舆眼底，孙舆马上就怒了。

&esp;&esp;孙舆脸色一沉：“男儿大丈夫，不想着报效国家，读什么圣贤书？你若早一天说这话，老师也不花功夫打整你！你想一辈子就在江南守着几亩薄田过日子么？”

&esp;&esp;游淼马上知错，分辨道：“不……不是，老师，只是听到要回京去，有点怕见故人。我去是一定去的。”

&esp;&esp;孙舆冷笑道：“为师知你总抱着些小富即安的心思……”

&esp;&esp;游淼忙道：“学生不敢……”

&esp;&esp;孙舆喝道：“听着！你若有朝一日能辅佐明君，惠及天下，江山就是任你打理的百万顷良田！国家就是任你驰骋的棋盘！有这能耐，何惧去治理天下？有这决心？为何不去善待万民？！把天下看作你的山庄，百姓看作你的住民，方是大仁！”

&esp;&esp;这话无异于一句当头棒喝，令游淼心中一凛，躬身跪地，沉声道：“学生受教了，定不辱老师期望。”

&esp;&esp;孙舆这才脸色缓和点，缓缓点头，说：“你是我的学生，也该去了，以你所学，点不了状元，考个进士是不难的。须知天外有天，人上有人的道理，勿求荣华，不争虚名。”

&esp;&esp;游淼心里砰砰跳，点了点头，眼眶又有点红了，孙舆又从怀中取出一封信，说：“你与你父不对付，没落得他一身小里小气的市侩铜臭气，也不失为一桩幸事，摘了纨绔这顶帽子，你必能走得更远。上京之后，若无处落脚，可循着信上所指，往国子监中去，自会包你吃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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