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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节（第2页）

&esp;&esp;跟着义叔这段时间，我的社会经验也有所长进，到王思燕家里打眼一看，对她的家境有了初步了解，这在江湖门里叫摸家底。

&esp;&esp;家装得富丽堂皇，她又在国外留学这么多年，看来她爸爸生前没少往家里划拉钱。我和她谈不上什么同窗之谊，这么多年了，谁认识谁啊，我暗暗把价格往上提，反正她家也不差这仨瓜俩枣的。

&esp;&esp;都说殡葬这一行是暴利，可怎么暴利外人很难窥得一斑，这么说吧，我有一次偷看了义婶的进货单，拿骨灰盒举例，是从农村木匠手里收上来的，成本费一百，往外卖报价就是三千，中间转手三十倍。

&esp;&esp;这一行每个环节都能富裕出很大的油水，有点类似卖组装电脑，每个零件都有水分，外行人就等着掏大头钱吧。中国人还有一个心理状态，家人过世，讲究厚葬，葬礼要风风光光，掏钱少了好像就是不忠不孝，哪怕明知道花了冤枉钱，也得花，花了心里就舒坦。

&esp;&esp;我尽力说服王思燕用最好最贵的东西，可王思燕忒有主意，油盐不进，就选中档价位的。她对我说，人死如灯灭，尘归尘土归土，葬礼就是那么个意思，表达亲人对逝者的哀思，意思到了就行。

&esp;&esp;真不愧是留过洋的，被欧美人洗脑了，完全没有咱们中国人的传统美德。

&esp;&esp;她是户主，我又不能勉强，细算算她的报价，这一趟实在没太大油水，也就挣个跑腿钱。不过转念一想，这是我不祥之兆

&esp;&esp;火化后，尸骨敛入骨灰盒。王思燕并没有急着给她父亲买墓地，这个事确实不能着急，要多跑几家墓地，多问问明白人。骨灰盒暂时收敛在殡仪馆的纳骨堂。

&esp;&esp;整个流程行进到这里，剩下最后一个环节，那就是集中焚烧供品。王桥生前是社会贤达，亲戚朋友来了一大堆，光花圈就买了几十个。除了花圈，还有童男童女，金山银海，几大箱子的金银元宝，这些东西都要集中焚烧，美其名曰寄存到阴间的银行。

&esp;&esp;殡仪馆有个专门提供焚烧供品的区域，呈开放式的圆形，顺着边缘一溜是隔断的槽位，每个槽位下面都是通风的空洞，上面摆供，下面烧纸，构造精巧，烧纸点燃后扔进去便会快速焚烧，火势极旺，扔多少烧多少，绝对不会中途熄灭。

&esp;&esp;在槽位的对面，也就是这个圆形区域的圆心，是一处无门无窗的石头房子，上面竖着巨大的烟囱。这个房子专门用来焚烧大型祭品，比如花圈、童男童女、金山银海以及瓜瓜果果之类的东西。石头房子可能很久没人收拾，里面是烧过的祭品残骸，铺满了厚厚的烟灰，散发着一股形容不上来的怪味。

&esp;&esp;我指挥王家的亲戚朋友，把死者王桥的遗像找了槽位放好，前面摆上香炉，七个碟子八个碗的供品。今天天空阴沉，寒风凛冽，飘着淡淡的雪花，所有人都冻得缩脖子，急切看着表，希望早点结束。

&esp;&esp;这是最后一个环节，我也希望早点结束，让他们到石头房子里把花圈烧掉。

&esp;&esp;石头房子太埋汰，又脏又臭，大家在外面把花圈点燃，然后扔到里面。花圈噼里啪啦烧起来，躺在地上越烧越旺，后面不断有人捧着花圈来，往石头房子里一扔。

&esp;&esp;我看着担心，一层一层的花圈别把火压灭了，如果火在中途熄灭，虽说没什么，但终归不是什么好兆头。

&esp;&esp;这时，忽然卷起一阵寒风，风也邪门，吹进石头房子里，把满地的烟灰卷起来，浪潮一般往房外涌。一大股黑烟冒出来，遮天蔽日，站在房口的众人，吓得哇哇叫，赶紧戴帽子或是把塑料袋扣脑袋上，黑烟落得人满身都是。

&esp;&esp;突然，王思燕惊叫了一声：“爸！”

&esp;&esp;我赶紧回头看，靠在墙上的遗像，被风吹得竟然站起来，前后摆动，无所依靠。旁边几个人看的目瞪口呆，谁也没反应过来，眼睁睁看着遗像晃了两晃，朝前一扑，正砸在香炉上。

&esp;&esp;一连串连锁反应，香炉应声而倒，烟灰洒了一桌子，前面是瓜果鱼肉的供品，被全部推开，有的还落在地上，摔得满地都是。

&esp;&esp;我眼皮子剧烈跳动，生出不舒服的预感。这时，不知从哪突然窜出一只斑纹老黄猫，站在遗像上，垂着大肚子，喵喵怪叫，双眼碧绿看着我们。

&esp;&esp;旁边有个愣小子，从地上抄起火钎子，对着猫就捅。老猫喵喵叫了两声，别看又肥又大，动作倒是极灵活，往前一纵跳到高处，居高临下看我们。它这个姿势太像攻击状态了，大家一时不敢上前，要被这只猫跳下来抓那么一下，估计就得毁容破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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