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珍妮放下刀叉,饶有兴致地观察着人们的表情:平时她接触的更多都是导演之类的技术人员,非常政治化的人物并不多,对于中国,他们的了解或许不多,或许是从文化、市场着眼,从他们的话语里,她可以清楚地感觉到这10年来中国存在感的增强。不夸张地说,10年前,很多人甚至会以为中国和朝鲜是一个国家,或者中国的首都其实是东京、汉城……但10年后,几乎所有人对于中国都起码有了个模糊的概念:这是一个飞快地富裕起来的国家,北京是他们的首都……虽然这都是非常基础的知识,但对于大部分人的国际常识用&lso;无知&rso;来形容并不过分的美国来说,这已经是个非常了不起的转变了。至于这些政客们,他们对中国的态度就更微妙了,所有人都毫不避讳地谈论着输出民主之类的话题,把中国当成一个极为落后的国家、非常危险的敌人,但同时又对中国的庞大市场垂涎三尺‐‐也同时分裂地以为,自己输出民主、挑动革命(如果可能的话),是在拯救这个国家。这种理直气壮的天真自信,对于她来说实在是非常的喜感:如果他们自认为输出民主是为了削弱对手,维持美国的霸主地位,那倒没什么,但甚至连国会参议员和内阁高官、智囊团都能够如此自信地认为输出民主,导致混乱的目的是绝对的正义和拯救……如果他们不是在演戏给好莱坞看,那就是美式价值观的洗脑确实非常的成功,所有人都完全地把美国当成了世界秩序的维护者,也就是世界警察……&ldo;这确实是个迫在眉睫的问题。&rdo;国务卿点了点头,&ldo;值得庆幸的是,比起互联网能带来的直接反馈,北京似乎并不觉得电影会是太大的问题‐‐起码这项产品是他们可以审查的。在这点上,也许我还能帮得上你们的忙‐‐&rdo;她又笑了起来,亲切地看向了珍妮,&ldo;但我觉得我有点献丑了,你们其实应该对另一个人请求帮助才对‐‐珍妮弗不就已经成功地打入中国市场了吗?她所享有的,可绝对是国民待遇‐‐&rdo;随着她的话,所有人的眼神都集中到了珍妮身上,她知道,这是她表现的时机了,罗伯特和她特地专机飞来,杰夫罗宾诺夫的出场,为的都是现在的这一刻:国务卿对于她手里的资源有一定的兴趣,但并不太迫切,但杰夫比克斯,以及代表其余四大的克里斯托弗多德,他们不拿到点好处,可不会甘心。之前的对话所培养出的氛围,让她恍然有了一种自己正在和别人密谋对付祖国的感觉,这种强烈的荒谬感让她感到极为好笑,珍妮忍下了失笑的冲动,拿起餐巾擦了擦嘴,她也用上了之前比克斯和杰克谈论中国时那高高在上,纡尊降贵的态度。&ldo;说到我和中国的关系,确实应该从两年前说起‐‐在当时,我的直觉就告诉我,这个国家的电影市场非常值得重视,而这也是我为什么参加奥运火炬传递仪式的原因,&rdo;她摊开手摇了摇头,用心照不宣、调笑的苦涩语气说道,&ldo;你知道,为了市场,一个合格的经营者甚至什么都会去做。&rdo;在众人愉快的笑声中,她注意到几个智囊的笑容里有几分释然。&ldo;大梦的电影在那之后发行的确很顺利,我想和这件事不无关系‐‐你知道,他们的审核与排档都是由官僚系统在做,在中国只有两间公司负责引进外国电影,而他们实际上是一间国有公司,竞争关系并不强烈,受到上层官僚的强烈影响。&rdo;她压低了声音,有些诡秘地说道,&ldo;所以我一直认为这是奥运的结果‐‐也许因为我在当时的情况下决定参加火炬传递,让某位高层对我怀有好感,你知道中国人的作风,他们喜欢人情往来‐‐&rdo;所有人都连珠炮一样地点起了头,&ldo;他们的社交中有太多潜规则了。&rdo;&ldo;那么你知道是哪位高官对你怀抱好感吗?‐‐当然,也许做出这个指示的人不会明说,但你前后多次前往北京,以那些中国官僚的作风,你知道……&rdo;国务卿的某位智囊开口说道,他扫了切萨雷一眼,又笑着说,&ldo;抱歉‐‐但我还是要说,以那些中国官僚的作风,他们并不会忌讳和你见面的,甚至,以我们的情报来源来说,他们甚至可能非常豪华地招待你。&rdo;很好,到目前为止,大家都被她成功带偏了,克里斯托弗似乎也没怀疑到张导演身上,这就是充满神秘感的好处,你越往高层去忽悠,就越是能激发他们的想象,当然,这也是因为中国的体制比较特殊,在导演人才非常匮乏的情况下,某些导演和体制有千丝万缕的关系,他们所享用的特权也确实是外国人难以想象的。‐‐在美国,国会山和好莱坞最大的交际就在演员,导演?导演不拍片大骂政府都很好了,能发生什么联系?&ldo;如果你说的是一些层次较低的官员,&rdo;珍妮笑了一下,不经意间流露出了少许优越感,&ldo;也许会是如此,不过,按照我的猜想‐‐&rdo;充满了能被权贵欣赏的自豪,她压低了声音,&ldo;我和那位高官应该只见过一面‐‐就在奥运开幕式上,在演出开始以前,作为主管的他来到休息室,和我们见了一面……&rdo;她夸耀地说道,&ldo;当时他就对我说过,他是我的粉丝……&rdo;☆、胡萝卜,胡萝卜。主办奥运的官员?以北京对奥运的重视来说,这个档次肯定不会低,几乎所有的政界人物都兴奋了起来:很简单的道理,如果珍妮弗和对方是有过多次会面的暧昧关系‐‐或者不暧昧,老友关系,或是利益输送关系的话,对方让珍妮弗的电影享有特权很正常,这也不意味着别人能轻易复制这样的待遇,除非其余厂商也采用类似的手段来形成竞争,但不论如何,这都是稀缺资源,只能在好莱坞内部形成竞争关系,对国务卿意义不大,但如果这样的待遇并不存在利益输送,或者说利益成分很淡,感情倾向更浓,那就说明这位高官……&ldo;从言谈中,我能感觉得出来,他对于美国的文化充满了好感,只是限制于身边的环境,不能充分地表露出来‐‐&rdo;珍妮喝了一口水,欣赏着所有人聆听高官八卦的闪亮眼神,她用很大的力气阻止自己狂笑的冲动,&ldo;所以我想,他对于审查和这种变相的打压也不是那么的赞成‐‐也许你们不知道,中国的影视剧市场是很乱的,我听说一直有人力主放开市场,引入竞争,彻底地让市场来雕塑产业,但这种激进的想法在内部一直受到了打压‐‐这是我的中国导演朋友告诉我的。&ldo;你说的是张吧?&rdo;一直凝神聆听的杰夫罗宾诺夫插嘴说道,&ldo;但我以为所有的国内导演都和那些互联网企业一样,不希望中国开放市场。&rdo;&ldo;但他们一样希望能规避审查,你知道这种审查的标准非常模糊,有很大的特权寻租空间,甚至不是针对金钱寻租,而是针对一些更稀有的资源‐‐而且受到上层极大的影响。&rdo;珍妮解说地道,她顺便为同行们科普了起来。&ldo;所以如果这两件事要捆绑起来的话,国内导演也许会喜忧参半,但真正优秀的导演反而会持期待态度,因为即使是张导演也不能逃开审查。&rdo;她睁眼说起了瞎话,&ldo;而这种体制的棘手点在于,自下而上地解决,要花费很大的力气,结果也未必理想,因为你在努力的同时,你的同档期竞争者也在努力,而他们的门路肯定要比你更好,因为支持国产不管在哪个国家都是政治正确的一杆大旗。必须是自上而下地来施加压力,才能打压下同档的竞争者,争取到同步上映的待遇。&rdo;&ldo;你说得非常对,&rdo;克里斯托弗多德在这里扮演了一个性急的追问者角色,他站在整个行业的角度问,&ldo;那你认为你的这位粉丝有能力推动外国影片提高分成和开放市场吗?或者说,他有能力配合我们的要求吗?还是你认为他只能给你一个人提供方便‐‐说到这里,他到底是谁?&rdo;&ldo;我已经查到了。&rdo;国务卿的一个智囊说道,刚才正是他暗示珍妮也许和那人有暧昧关系,而现在,他脸色复杂地看了珍妮弗一眼,举起手机说了一个名字,&ldo;这就是奥运的总负责人……&rdo;这个耳熟能详的名字,令国务卿和参议员都同时失语了,而对政治不是那么敏感的比克斯还问了一句,&ldo;那是谁?&rdo;罗伯特不计前嫌,附耳在比克斯身边说了一句,比克斯也陷入了无语状态‐‐好吧,这一位是有能力推动中国电影市场的变化,他也绝对有能力一声招呼就让珍妮弗享有特权,但……这种层次的官员,这根本不是一般的利益团体能接触到的,更别说是打动他去做交换了,说那什么点,这一位的层次连国务卿都接触不到,除非将来让总统出面……且不说这是否可能,但如果都让总统在会谈中提到这个问题了,这已是国事层次,即使对方也认同美国这边的要求,但也一定是包含了一系列战略利益交换,是政治活动的一部分,就算知道他的个人倾向又有何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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