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庸医道:“老丈过谦,老丈见多识广,在下深感心服。道是东京人氏,却也晓得闽地白雪糕做法。”厨子道:“大官人却是建人?可巧,小人这雪糕,不是别地,正是一个建阳的官人教与小人做成。小人先时在东京,便是做这糕儿饼儿麨儿生活,雪糕自也卖,一日那建阳的官人吃了,说道,老丈的雪糕原是好,只是稍硬,倘如此这般做了,便可松软。小人照做,这雪糕端的恁松软。后依着他说,桃仁松子甚好,便也下了。原来闽人一般风俗。”“老丈来蜀地好多年头?”“整有三年。”“那建阳的官人何时去到东京?”“只怕有四年。”厨子细细看着庸医,道,“大官人面上恁情熟。何处见过?”“老丈却是记错了。”庸医环顾道,“此间丹桂颇盛,不想丹桂木樨屑也这般清香。落在雪糕上,红白相应,甚是绝妙。”“雪糕?”厨子道,“雪糕却不曾使木樨屑。”作者有话要说:木樨:就是桂花。陈设的描写多是参考五代或宋代的名画来描写的,比如《韩熙载夜宴图》等。食物的描写是参考自周密《武林旧事》,孟元老《东京梦华录》以及陶谷《清异录》等。(3)雪糕的做法参考青木正儿《中华名物考·华国风味》,此处原文出自袁枚随园食单木樨洒在雪糕上的做法是某自创的······表pia··木樨酒也是自创的,表pia···娘子(1)巫峡苍苍烟雨时,清猿啼在最高枝,个里愁肠人自断,由来不是此声悲。且说过了瞿塘,再行一段,便是巫峡。即便过了瞿塘,涡流仍是不绝,舟行其上,左右忽支,须臾有覆舟之险。行舟三峡,便如行在鬼门关上,须得多年老棹公方掌得水性,手生些个,即有丢命之嫌。巫峡乃三峡至深至幽一段,两岸千山万仞,层峦叠嶂,碧树林立,十二峰各各不同,重重似画,曲曲如屏。定定眼见里两岸岩壁逼迫而来,只道江面端的狭窄如此,舟船并不能过,到得跟前,却是虚惊一场,江面徐徐开来,日朗风清,秀丽无双。倘遇着烟雨天气,舟行幽谷,猿啼高枝,一啼三回,直啼得人肝肠寸断,无事生悲。抬眼望神女峰,只在云雾中,朝行云,暮行雨,朝朝暮暮,不知为谁云雨?二月将尽,春也将暮。花却未落。仍见两岸山花灿烂,时有草陂,漫山杜鹃,甚是绮丽。时近午,但见一舟顺流而来。此舟收了帆,舟上一弯竹棚舱,舟子在舟尾掌棹,舟子浑家自起炉造饭。木舟不烧柴火,乃是用炭,然也非甚么好炭,只是青烟袅袅。舟首有客数人,中有二人,青壮年纪,短衣负剑,相貌情似,当是兄弟无疑;另有一对男女,皆劲装皮靴,男子着黑,女子却一身赤红,腰间斜斜挎着一柄长剑。除却这四个客人外,船首另立着个双角小儿,青色短衣,缠腿麻袜,系带芒鞋,身负竹篾书箱,圆脸上风尘仆仆,面有饥馑之色。那两口儿巳时在夔府上船之时,此儿一并两个短衣客已然在舟上,想见是船家小子,船行半日,并不见小儿和船家搭话,而饥色更甚状。那红衣娘子便问那小儿说:“小官人独自出行?”小儿抬眼觑了觑红衣娘子,道:“本随爹爹入蜀,前日里和爹爹走失,小子便自返乡去。”“小官人乡里何处?”“建州。”“建州此去尚有数千里路,小官人自家如何去得!”红衣娘子翻开包袱,把与小儿一张葱油芝麻炊饼,道:“小官人想必腹中饥了,且先吃着。”小儿接过炊饼,道了声“多谢娘子”,包在帕儿里,却不吃。“小官人但吃不妨,午间饥了,奴家处还有。”“舟船摇晃,小子腹中痞满,不甚思想饮食,留待风浪小处,慢慢享用。”小儿问道,“娘子往何处去?”“奴与丈夫此去杭州省亲,小官人倘不嫌,可随我二人同去钱塘,待事毕,我们再伴小官人还家,恁的可好?”红衣娘子笑靥如花,甚是艳丽。“这如何使得!娘子好意小子心领,然实不敢牵累二位。”小儿婉谢道。“奴看小官人独自在外,真真要抵到建州,只怕要乞讨为生,和我二人同行至九江也罢,只便有个照应。”“小子实不敢牵累。”小儿再辞。那黑衣男子似一般为舟船晃荡所累,面色惨白,只目送江岸峭壁急速后退,一言不开。“小官人恁多礼,莫不是嫌了奴家多事?”红衣娘子依旧笑靥如花,小儿险些漏看长剑微微出鞘凛凛寒光。小儿心内长叹:庸医庸医,一人追也便了,你竟弄了何事,来了数个苦主,连个跟班的小徒也叫人挟持?舟身不大,吃水亦不深,行到巫峡险处,便似一片落叶随水,□□右侧,几欲倾覆。亏得舟子老辣,在此激流中,犹能闪避暗礁岩壁,只是舟身摇晃便不可止。那黑衣男子扶着船舷,数度欲呕,狼狈万分,小儿亦面色不豫,那红衣娘子与二位短衣负剑客却似无事一般。“大官人且入舱内稍歇。”舟子浑家捧着瓦盆出来,米新淘,见此情状,告知那黑衣男子道。黑衣男子离了船舷,腿脚尚稳,一头扎入舱内。此舟自云安军来,止到夷陵。倘还望江陵九江去,便须更船。然夔府至夷陵,乃是三峡一段,水流甚急,春汛发时,则在半日间而已。有青莲居士曾诗云:朝辞白帝彩云间,千里江陵一日还。这江陵距夷陵犹有数百里,故至夷陵仅需半日。巳时自夔府下,申时便可到。因此舟中并无客宿处,止有船家自家寝间,却在船尾。船首的半舱,只得沿舱扶栏条椅,支起竹窗,坐于椅上,倾身望江,江风阵阵,也是个好去处。那自是就无恶呕之人而言。黑衣男子倾身望竹窗外,呕了数口,却是绿油油胆汁。呕毕,抬袖抹了抹唇角,却见那双角小儿一并入了舱内,坐在跟前,冷眼相觑。黑衣官人转头望江,江面时已开阔,便要到西陵峡地头。如今这情势,怕又要误上许久。“大官人实不趁意,小子可稍施针,暂缓恶呕。”小儿笑道。黑衣男子并不望小儿一眼,盍目养神,亦不采他。小儿进前,抬起男子左腕,在寸关尺上一按,三部皆沉迟,脉滞涩。黑衣男子抽回手,道:“小兄弟,何以这般情盛?”小儿笑道:“解观察,我还道数月不见,你便不认得小子了,携新妇游江省亲,却不须公干了?”解观察淡淡瞟了一眼小蛇,不做声。“这身阴寒之气如何得了?庸医省得,岂不乐得笑垮长城?”小蛇调笑道。解观察沉声道:“小兄弟莫要幸灾乐祸,那魔女知你是吴茗徒儿,岂会轻饶于你?”果其不然。小蛇咬牙,庸医呀庸医,你作剪绺也便了,偏生单单爱盗麻烦之物,越麻烦越爱盗!这番又是何物?惹上了这等难惹的苦主!“小子一介小小书童,干系不大,侠女争会为难?”小蛇寻思,待上岸便寻机逃走。他处又没藏甚么宝物——想是庸医自卷了逃走,料那红衣妇人查过书箱,定也不来缠葛。作者有话要说:这篇文还有很多地方是漏洞滴,有些东西,只能望文生义而已。假如没有亲身体验的话,终归是想象。世界上再没了那样的三峡,真是可惜。可惜当年我还小,它就没了。不止如此,我在这里提到“云安军”,就是云阳,也是现在消失在长江水下的城市了。虽然迁到了别处,依然叫云阳。千百年后,有人发现现在的地图,可能会以为当年的云安军也在那里吧,哈哈。这一章特别献给团~云安军:今重庆市云阳,现址是建三峡大坝迁址的,原云阳已淹没在江水下。夷陵:陕州(后改回峡州)夷陵县,州治所,在今宜昌。夔府:在今奉节,即唐时白帝城。江陵:在今湖北江陵。当阳:今湖北宜昌市下当阳县。当时属荆门军,荆门军治所长林县。建州:今福建建瓯,当时治所在建安县,建阳是当时建州下一个县。那时崇安县刚从建阳分出来几十年。杭州:今浙江杭州。故称钱塘,所以诗词歌赋喜爱沿用古名这么叫。九江:在今江西九江。剪绺:故称小偷。其实应该叫“贼”,方言而已。巫峡苍苍烟雨时,清猿啼在最高枝,个里愁肠人自断,由来不是此声悲:刘禹锡《竹枝词》三峡的描写纯属想像······是去过宜昌的某处后,看见那个样子的山水,觉得三峡应该也差不多,就那么写鸟·····重重似画,曲曲如屏:苏轼《行香子·过七里滩》,是描写富春江的····表pia~娘子(2)红衣妇人说道下钱塘,然在夷陵上了岸却不见更船。小蛇随他二人一路前行,那娘子跟在解观察身后走,也不回头。小蛇见了莽苍,便钻入去,还未过一盏茶功夫,抬头便见那妇人立在跟前,笑吟吟道:“小官人何处去?”小蛇只得道:“去处去。”便叫拎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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