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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后夜里起了暴风雨,雨点哗啦啦地落下,海上卷起了大风,浪撞击着礁石。
渔民的船全都拖到了礁石滩后,倒扣起来,家家关紧门窗,渔港的船全部拢洋靠岸,栓紧绳结。
江盈知和小梅刚把好几个水桶放下去,接些雨水来,急急忙忙回去脱掉蓑衣,雨水全往身上打。
“是娘娘暴,”小梅脱了湿到半截的外衣说,跟海打交道惯了,渔民连风暴日都清楚,比如二月十九观音暴,三月二十三娘娘暴,总有三十个风暴期。
今日瞧着天色挺好,以为风暴不来,或是小风小浪。没想到风吹浪打,竹屋的那扇木门被拍得哐哐直响,四面灌风,吹的人冷飕飕的。
以往要是只有海娃和小梅两个人在,小梅又不敢去她大伯家里,必定躲到角落里紧挨着,抱着海娃,然后听一夜的雨声。
这会儿外头风浪虽大,竹屋也摇摇晃晃,可江盈知在,就很让人安心。
她先用几个凳子抵住了门,屋顶早前修过,用细网罩住的茅草屋顶是吹不走的,但是漏雨了。
滴在竹板上啪啦啪啦,水花四溅,江盈知喊,“海娃,拿两个小盆来。”
“小梅,把你脚边那个大木盆抱到这里,漏得还挺多。”
江盈知用竹竿捅捅屋顶,没啥用,于是地板便摆满了大大小小的陶罐、木盆,外头下大雨,屋里下小雨,雨声滴答滴答。
四周白茫茫,屋里昏暗,江盈知一早把炉子搬进来,放口汤锅上去煮水,下起了三鲜饺子。
她趁早和面,又剁馅包的,以前她做的三鲜馅,是虾仁、黑木耳、鸡蛋和胡萝卜。
这会儿没有黑木耳,只能打了两个鸡蛋,炒炒散,再用韭菜和虾仁,同肉馅搅在一起。
水沸后下锅煮,再放点盐,皮不容易破。
江盈知在小桌子上摆了三口大碗,小梅举着油灯,海娃张开双臂护住灯芯,免得被风吹灭,两个人各有心思,一个看碗,一个看汤锅里沸腾的饺子。
碗里放了半勺猪油,一小把虾米,葱,酱油,蟛蜞酱,紫菜,再浇上饺子汤,猪油融化,酱香四溢。
海娃忍不住问,“阿姐,吃不吃啊?”
“不吃啊,”江盈知用爪篱捞起饺子,故意逗他,“我和小梅两个人吃。”
海娃老实,“那你们吃,分我两个。”
小梅笑出了声,“从我嘴里分你半个。”
外面风刮雨,屋里头却闹哄哄,盆子里的水啪嗒啪嗒,三人围着炉子坐,守着那一点微弱的火光,捧着碗吃三鲜饺子。
海娃呼呼吹气,饺子皮滑,咬一口汤先流了出来,他忙嘬了口,紫菜沾唇上也不管,咬了一大口馅,嚼到了整只虾仁。
他不说话,怕吃到的从嘴巴里跳出去,于是便慌忙咬上一口,再紧闭嘴唇快快地嚼。
小梅也不开口,只顾着吃,恨不得生一张大嘴,把整个饺子塞进自己嘴里,那时鲜汤从皮里跑出来,最后全被嘴给兜住。
一时也忘了外头的大雨,风从门缝往里挤,呼呼地刮,屋外鬼哭狼嚎,可吃着这饺子,竟全然没听到。
小梅难得在这样的天里,还笑嘻嘻地说:“阿姐,我们西塘关有句鱼谚,叫鱼随潮,蟹随暴,等雨停了,明早去海滩,肯定能拾得很多小蟹。”
江盈知慢慢喝着汤,闻言道:“全抓了做蟹酱。”
当然想得挺好,风雨却半点面子也不给,她裹着薄被子睡了一夜,夜里漏风,江盈知想着早点攒够钱,起座像样的石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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