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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节（第2页）

&esp;&esp;章皇后着凤袍，金线织就的锦衣繁复非常，但她跪在蒲团之上，看着龙榻上脸色灰白的男人，原本挺直的背脊渐渐塌了下去，一股无力感如同绵密的丝线将她紧紧缠绕。

&esp;&esp;无论是爱是恨，这个男人静静地躺在龙榻上，永远不会再醒来了。

&esp;&esp;她是章家女儿，自打出生就是为了做皇后的，家中管教极严，在她定下婚事的前夕，她才得知自己的夫君是个并不受宠的皇子，在她的印象中，也就是一团模糊到没有存在感的影子。

&esp;&esp;对于未来的忐忑令她在备嫁期间消瘦，但拜堂行礼之后，她在嬷嬷的引导下入了喜房，当夜她见到了自己将要携手的夫君。

&esp;&esp;他没有因为她章氏女的身份而自卑，只是以常礼待她，虽然后来有侧妃入门，但却从未让其他妻妾越过她去，这就够了。

&esp;&esp;直到他登基做了皇帝，后宫的妃嫔越来越多，无后的压力，朝臣们的攻讦令她筋疲力竭，她万不得已，才将身边的李氏送上龙榻，但送自己的婢女上夫君的床榻，她又何其忍心？

&esp;&esp;李氏怀有龙种，她既高兴，又难过，就在她下定决心照料这个孩子，接受这个事实的时候，上天偏偏要戏弄她——她也有身孕了。

&esp;&esp;她得知这个消息，又哭又笑，但麻木之后，却只剩下李氏所出的棘手的庶子，在两个孩子都渐渐长大时，她才发现萧北冥的才能全在捷儿之上，这种立于危墙之下的感觉，令她彻夜难眠。

&esp;&esp;她开始想办法改变这个局面，可这时，从来都站在她这边的夫君，开始有意无意袒护庶子。

&esp;&esp;她明知这在情理之中，可却依然无法接受。

&esp;&esp;这一切都像一根刺扎在她心里，直到今天，面对眼前这个男人，她内心悲恸，却又有一种解脱之感。

&esp;&esp;今日会决定，谁才是最后的胜利者。

&esp;&esp;靖王府不会输，章家，更不会输。

&esp;&esp;朝臣们按照品级两边跪开，不知过了多久，翰林院正王齐执笏跪下道：“请皇后娘娘节哀，国不可一日无君，按照旧例，皇极殿外牌匾之下，当有先帝亲笔书信，新皇人选，还请娘娘允许老臣前去取信。”

&esp;&esp;章琦立刻出列道：“陛下才去，应当先行丧礼，再谈新帝人选。”

&esp;&esp;王齐抚了抚胡子，苍老的眼中闪过一丝光，“章大人说的是，那不如老夫先取了梁后书信，在列位臣工见证之下打开，登基礼在先皇丧礼之后再办，如此可否？”

&esp;&esp;章皇后扫了一眼心思各异的众臣，她挺直脊梁，渐渐站起身来，冷声道：“先帝尸骨未寒，王大人是想闹事吗？”

&esp;&esp;她也知道，兄长是想稳妥起见，这些日子除了她寿宴那日，萧北冥入宫觐见，其他时候，帝王与这个庶子并无交集，但为了以防万一，还是要等先见过了传位圣旨，才能展露人前。

&esp;&esp;王齐缓缓摇了摇头，“臣不敢。只是老臣受陛下之命，必须在今日取信，还请娘娘勿要阻拦。”

&esp;&esp;话罢，他取出隆昌皇帝的手谕，呈至章皇后面前。

&esp;&esp;章皇后接过，眼皮直跳，同床共枕多年，她识得萧乾的字，手谕上的，确实是皇帝亲笔。

&esp;&esp;她闭上眼，将信递给身侧的瑞栀，无力道：“去查。”

&esp;&esp;王齐颤巍巍地站起身，在众人的注目之下，去到那房梁之下，取出先帝留下遗旨的锦盒。

&esp;&esp;殿中落针可闻，朝臣们低着头，屏住呼吸，谁也没见过这样紧张的场面。

&esp;&esp;王齐打开那金丝楠木的匣子，明黄的一端露出来，勾紧了在场所有人的心弦。

&esp;&esp;明黄的布帛展开，一字一顿宣读而出，到“燕王”二字时，皇极殿外却忽然传出短兵相接之声，马嘶人喊，乱作一团，沉重的脚步声并铠甲声如潮水般涌入殿中，令人不安。

&esp;&esp;有个尚年轻的内侍从门槛外爬进来，帽子歪了半边，脸上有血痕，痛哭流涕道：“靖王殿下……起兵了！”

&esp;&esp;此话一出，章皇后瞳孔微张，几乎瞬间扭头看向了自己的兄长章琦，她的目光显然是有几分震惊，又有几分愤怒。

&esp;&esp;章琦没有任何的不安，他避开章皇后的目光，阴沉的面颊上忽然显现出几分冷漠，朝服之下的身体有微微的震动。

&esp;&esp;他等这一日许久了。

&esp;&esp;早在隆昌皇帝卧病龙榻时，他便想好了会有这一日，也早就做了两手的准备。

&esp;&esp;倘若先帝将皇位传给捷儿，那自然是名正言顺，再好不过。倘若皇帝将皇位穿给了旁人，他与靖王便只有放手一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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