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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哪怕是民间的迂夫愚妇,在家门口遇上此事也要狠狠唾上一口晦气,追打上去,一州衙署,乃是一州最高权柄所在,竟有人敢这般轻亵,不抓住严惩都对不起益州百姓平素对州府的敬重!
&esp;&esp;州牧府中自然是有护卫的,这样大的动静,就是死人也会吵醒的,更何况现在还不到歇息的时候,州牧的护卫在阖州来看也算得上是干练,不必封书海或是吴敬苍再吩咐,登时就有人边追边大声喝骂:“哪来的丧门贼!好大的胆子!”
&esp;&esp;那哭声登时歇了,一个铜盆咣当从屋顶砸了下来,先前那轻佻的声音“惊惶”地道:“阿愣!还愣啥呢!没看到有人追来了么!快跑!”
&esp;&esp;吴敬苍朝屋顶看去,只见一个铁塔似的黑面大汉肩上负着一个锦衣少年,踏着州牧府的瓦片,竟矫若鸿燕、健步如飞,若等那些护卫赶来,怕不是对方早就跑掉了!
&esp;&esp;吴敬苍立时急切吼道:“在屋顶上!”
&esp;&esp;可岳欣然看得分明,对方负着一人,比现代那些跑酷的竟也丝毫不差,一个飞跃便要翻到墙边去了,哪里还等到那些护卫追过去!
&esp;&esp;下一瞬间,只听“嗤”地一响,那大汉往前飞跃的身影忽然打滑,他身形猛然倾斜,稀里哗啦声响中,大汉连带他肩膀上的少年一起滚下来,少年兀自大呼小叫:“阿愣!这回真要被你害死了!!!”
&esp;&esp;这少年语气虽然一直轻佻,可嗓音清亮悦耳,此时滚落中大呼小叫,却没有半分狼狈恐惧,他仿佛玩闹得极为开心,还在手舞足蹈。
&esp;&esp;那铁塔般的大汉落地之后一拍身上的碎瓦,负起少年竟要再次跃上屋顶,“嗤”地一声响,这一次,所有人都看到,竟是岳欣然身后一直沉默的那个马夫抬手掷出什么。
&esp;&esp;眉目如画的少年“哎哟”了一声,他一指阿孛都日,怒目而视:“阿愣!是那个混账乱扔东西害我们掉下来!快收拾了他!”
&esp;&esp;这般情形下,所有州牧府的护卫哪里会错过这样的时机,都围了上来,这少年却全然不管不顾,还要寻阿孛都日的麻烦,简直是匪夷所思。
&esp;&esp;可那大汉竟二话不说,放下少年就呼地挥着沙钵大的拳头,直直朝阿孛都日奔来!
&esp;&esp;岳欣然离着十来步,都为对方拳头带起的狂风感到暗暗惊心。
&esp;&esp;阿孛都日大步踏前拦在岳欣然身前,不闪不避竟猱身而上,眼看就要直吃这一记铁拳,却身形猛然一矮,不见他如何动作,已经自低处狠狠直踢而上,腿长胳膊短,那大汉这样高大的身形,变招却快,脚步侧移闪开了阿孛都日这一腿。
&esp;&esp;随即二人拳来腿来,只叫人眼花缭乱,随即只听一声闷哼,大汉竟吃了阿孛都日狠狠一肘击,他却仿佛不觉疼痛般,毫不停歇又要冲过来,阿孛都日却朝周围冷喝一声:“都站着看什么!”
&esp;&esp;周遭看得失神的护卫才一个个回过神来,这他娘的是抓丧门贼,可不是看教头展示武艺啊!登时一拥而上!
&esp;&esp;一旁锦衣少年气得跳脚:“无耻!太无耻了!”
&esp;&esp;不待他叫出咳,大家期盼的打脸,久等了。
&esp;&esp;张府。
&esp;&esp;靳十四郎小心翼翼磨砚,眼神却错也不错地看着书案上那副即将完成的画,只见张清庭最后一笔勾过,漠漠沙尘、万丈深渊便如在眼前——前有黄沙万里,后有不尽深渊,进退不得,也不知是谁的命运写照。
&esp;&esp;张清庭题了一行字“黄沙沉渊”,然后,他这才收了笔,俯身端详,面也难掩满意之色,抚了抚须吩咐道:“十四郎,取那枚‘功成’字印来。”
&esp;&esp;靳十四郎微微惊讶,舅父这枚“功成”字玉印从不轻易动用,却为这一幅画破例吗?可他低头一看这黄沙沉渊图,随即心中了然,舅父这一次出手,想必亦是极为难得的神来一笔吧。
&esp;&esp;打开重重柜匣,取出那枚小小玉印,张清庭亲自取了魁红印泥,在画面右下角稳稳落印。
&esp;&esp;就是以靳十四郎来看,这副画寥寥数笔,却将滔天黄沙、冰沉深渊勾勒得历历在目,他不由赞道:“恭贺舅父画功又精进了!”
&esp;&esp;张清庭看着右下角那枚“功成”的朱印,却自失一笑:“最后忍不住显露了心迹,还是落了香火俗气,比不得‘烟云山人’的山水飘渺哪……”
&esp;&esp;靳十四郎却道:“那烟云山人不过一闲云野鹤,于世何益?如何能与舅父相提并论?”
&esp;&esp;他是真的这般认为的,这几年在三江书院,慢慢执掌书院之事,接触益州真正的幕后大事,他才知道,为什么父亲会对舅父如此看重,如果舅父不是生在益州,受家族琐事牵绊,困囿于这周遭山势重重,恐怕早就声名鹊起,名振神州了!不过如今也是时候了,三江世族与魏京有了真正的纽带,舅父便真正迎来了大展身手的机会!
&esp;&esp;张清庭却是挥了挥手,笑笑并不多理会他的话,转而道:“说说你对此番事的想法罢。”
&esp;&esp;靳十四郎恭敬肃手应是,这几年来,这样的言传身教时时皆有,张清庭自己儿子并不争气,是将这个外甥当作自己亲传弟子来教了。
&esp;&esp;“此番事中,我认为最重要的两个字为‘大势’。
&esp;&esp;就譬如,陆府那茶园无论如何,定是要在我三江世族控制之下,这是‘大势’之一。
&esp;&esp;先前九哥看清了这一大势,才有了六娘的声援,故而亦在族中得到他不曾获得的支持,动用得了他先前动用不了的力量,只可惜,他只看清这一点,却看不清陆府背后的大势,他非嫡非尊,用这样偏激的手段,偏偏一击又未能奏效,引来对方以血还血,以云铁骑收集回来的消息看,出手之人必有大魏军旅背景——陆府毕竟还与安西都护府交好,背后之人不作它想,九哥却想这般容易收拾了对方,这般下场,他死得也并不算冤枉。”
&esp;&esp;张清庭并未出声,靳十四郎便顺着往下道:“而八爷出手,果然老辣,借陆府阴私打击陆府声望,虽说手段并不光明,却也有效,只是陆府的回击实是出人意料,那一曲《晴兰花开》,杀力强大,实在难防。陆岳氏之智,亦是此局中的大势之一,不可不防。八爷低估了对手,亦是咎由自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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