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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打来一盆温水,沾湿了大棉巾,先帮他擦净了身子,给他盖好被子别着凉,才去浴房里简单收拾了一下自己身上。顾青山这一宿睡得特别舒服,早上醒来精神十足,睁开眼看看身边还在熟睡的媳妇孩子,心满意足。昨晚难为媳妇了,那么温柔的伺候一个醉汉,也不知自己有没有敢什么出格的事?应该没有吧,媳妇若是生气了,也不会把他身上擦得这么干净,还给他盖好了被子。有媳妇真好!他乐呵呵的从衣柜里找出一套新衣裳穿了,去厨房做饭。熬上一锅小米粥,热了几个高粱饼子,从鸡窝里捡出几个鸡蛋,到菜地里拔了两颗大葱,打算等媳妇醒来以后再炒菜,不然会吵醒她的。他做好了饭,就在院子里悄无声息的打拳,一套拳法下来,屋子里有了儿子哼哼的动静。他赶忙跑进屋去,抱起儿子把尿。宁馨也醒了,揉揉眼睛见他衣衫整齐的站在地上,就问道:“醒酒了?”“嗯,没事了,村里酿的这酒没什么后劲,一晚上就全潵了。”顾青山把尿完的儿子塞进她被窝,看着儿子迷迷怔怔的吃奶。“你跟我说实话,昨晚你是不是装的?”宁馨还困得睁不开眼呢。“装啥呀,我在你面前最喜欢坦诚相见,哪有功夫装,要不咱们再来一回,昨晚的滋味我都忘了。”他大手一伸,就不干好事。宁馨一把推开肆虐的手,娇嗔道:“你干嘛呀,儿子吃早饭呢。”“嘿嘿,好,不捣乱了,让儿子吃吧,吃饱了咱们也赶紧吃饭。我瞧着外面的天阴沉的很,估计还会有大雨,这样下去不行,河水会漫到岸上来的。我想一会儿多叫些人去拒马河那边,在河口上打些埝子,让雨水顺着拒马河流到白洋淀,少来咱们这边一些。”涞水河是拒马河的支流,在分流处打上埝子的确是降低水位的好办法。宁馨不得不佩服自家男人,的确是个有想法有能力的。吃过早饭,顾青山跟大家碰面之后把自己的想法一说,得到了全体人员响应。他们又去村里叫了不少人来,保护村子的事情,大家都赞成。一群人浩浩荡荡的出发,却突然被人拦住。恶有恶报拦住大家去路的人是尹四婶,她眼睛红肿,眼角带泪,显然是哭了很长时间。“青山,我知道小栓对不起你,他在谭大人面前胡言乱语确实该打,可是……他身子骨弱,禁不起这么打,你跟他们说说,让他们饶了小栓吧,我已经骂过他了,他以后不会再做坏事了。”顾青山一愣,回头瞧瞧大伙儿:“你们有人打尹小栓了?”宁涛和王连喜挺身而出,宁涛抢先说道:“一人做事一人当,人是我们打的,跟青山没关系,你别冤枉人家。”王连喜接着说道:“大婶,你还说他以后不会干坏事了,那就麻烦你回去仔细问问,昨天晚上我们为什么打他。上回谭大人来,他胡说八道害我们差点丢了差事。不瞒你说,早就憋着气想打他呢,不过是因为我们有正经事干,忙的脱不开身,才便宜了他。可是他昨天晚上,捏了一个小泥人,在泥人身上插满了树枝,埋在涞水河边。你说说,他这是咒谁呢?”此话一出,大家都倒吸一口凉气。村里有些鸡鸣狗盗之辈会使用这种恶毒的法子诅咒人,一般是谁家盖新房的时候,就趁机埋在地基里。所以村里盖房子的时候,都会有自家人守着,晚上搭个窝棚就在地基上睡,防的就是这种恶人作祟。听了这话,尹四婶完全傻在那了,好半天才缓过神儿来,结结巴巴问道:“真……真的?”宁喜站了出来:“我们几个收拾完锅灶,一起走的,我这么大岁数了,不说瞎话。要不是小栓干的这事太恶毒,我也不会瞧着他们打他不管。”尹四婶一张脸涨成了猪肝色,羞惭地低下头搓着衣角:“我……我回去找他算账。”她转身要走,就见女儿小霞踉踉跄跄的跑了来。自从跟吴大力成亲去了县城里住,小霞就很少回来了,偶尔回来一次必定是坐着马车风风光光的。今日这跌跌撞撞的模样,让她马上慌了神。“娘……娘啊,不好了,大力他……他……”小霞喘的上气不接下气,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了。她这一句话,勾起了大伙的好奇心,众人都望了过去。“你慢慢说,大力怎么了?”尹四婶手都抖了。“他……他被下了大狱了,娘啊,家里已经被官差封了,所有的东西都抄家抄走了。连我公爹、小叔都抓走了,只有女人们没被抓,我……我该怎么办呀,娘……”小霞哇哇大哭,尹四婶也六神无主,急的直跺脚。顾青山抬头看看乌云密布的天空,招呼大家道:“咱们快走吧,天越来越阴了,恐怕到不了中午就得下雨。”经他提醒,大家才想起今天的任务是去拒马河边打埝子。也正是他这句话,让尹四婶想起了最后一棵救命稻草。她转过身来,突然就跪在了顾青山面前:“青山哪,你是个好孩子,你大人不记小人过,救救大力吧,怎么说咱们也是一个村的呀。”宁涛冷笑:“有难了,知道求人家了,当初干缺德事的时候怎么想不到会有现在这一刻呢?”顾青山伸手把尹四婶扶起来,郑重说道:“四婶,我只是一个种瓜郎,这么大的事,我办不了,也救不了他。我要是有那么大的本事,也早就去城里当大官了,你太看的起我了。我也就是能侍弄几亩地罢了,现在我们要去河口打埝子了,要不然村子被淹了,大家都没命。”他转过身,毫不犹豫的大步走了,身后的一群汉子们赶紧跟上。走了半个时辰,终于来到拒马河边,汉子们用破麻袋装上土,在河口两岸各堵上了一丈来长,涞水河的水流明显减少了。他们还怕不结实,又从周围寻了些石头破砖烂瓦和粗树枝,进行加固。宁西坡四处瞧瞧,点头道:“行了,前些年闹洪水的时候,在咱们村边上打的埝子比这个薄多了,都挡住了水,这个肯定没问题。”宁喜也点头:“就这个大埝子,一夏天也坏不了,到秋天雨水小了,咱们还得来把它扒了,要不然河里就没多少水了。”大家都觉得成果不错,扛起铁锹一起回家。王连喜跟他们同村的两个人走在了最后,低声说着:“你们看,那吴大力也倒了霉了,我就说吧,青山踏实能干,跟着他肯定没错。咱们就一辈子铁了心的跟着他干,肯定能过上好日子。”吴大力出事,顾青山一点都不意外。从他当官以来的表现,就能猜出长久不了。只是,以吴家的性格,或许会把这笔账算到自己头上,也或许会来找自己帮忙。自己不欠吴家的情,也不打算再掺和他们家的事,顾青山暗暗思量,自己应该做的就是要小心一点,以防吴家把仇记到自己身上,伺机报复。回到家门口,见大门上铁将军把门,他把铁锹放到门口,连锁都没开,就跑到果园里去找宁馨。“阿馨……阿馨……”顾青山有点着急了,她平时除了菜地也就去果园,这两处都没有人,他有点怕了。忽然想起秦茱萸似乎快要生了,他一路急匆匆的跑去了岳父家里。“阿馨,宁斌哥,阿馨来了没?”宁斌正在鸡窝里掏鸡蛋,见他大步跑进来,便笑道:“来了,小萸儿生了,阿馨带团子过来看看小妹妹,你怎么这么急?”顾青山的一颗心这才落了地,呼出一大口气,笑道:“生了?”“嗯,生了,是个小闺女,俗话说丫头随姑,小子随舅,还真跟阿馨小时候长得一模一样。”宁斌笑呵呵的。秦茱萸此刻正躺在炕上休息,却没有宁斌这么高兴,哀怨的瞧着胖胖的团子,有气无力的说道:“怎么我这运气就这么差,你和三婶都生得儿子,就只有我是女儿。本来也是有点法子能调理生男生女的,可是我怕吃药影响孩子健康,就没吃。顺其自然吧,谁知就顺了个小丫头过来。”宁馨娘抱着孙女喜欢的很,宁斌跟侯氏成亲两年没怀上孩子,当时因为宁三婶也十几年没怀上孩子,所以人们不说是侯氏身体有问题,却说是宁家风水不好。现在好了,宁三婶生了个小子,宁馨也是个大胖儿子,秦茱萸又生了个闺女,两年抱三,谁还敢说宁家风水不旺?“闺女好,也好着呢,奶奶喜欢。阿馨小时候也这样,又白又好看,他们兄妹三个,我和你爹最疼的就是阿馨,从小就没让她下地干过活儿。咱们家小女娃以后呀,也不用下地,养的娇娇的,找个好姑爷,就像你姑父那么能干又疼人儿的。”宁馨娘满脸是笑,自言自语地跟孩子和两个大人说着话。宁馨也很喜欢小侄女,偎在娘身边怎么看都看不够:“嫂子,你识字,你给孩子取个名字吧。”秦茱萸虽然有点情绪,但是自己怀胎十月生下的孩子,怎么可能不喜欢,想了想就说道:“我叫茱萸,是一种药材。我的小闺女……就叫玉竹,怎么样?也是一种药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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