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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节（第3页）

&esp;&esp;谭浩明却举起一只手：“随他去吧。”

&esp;&esp;……

&esp;&esp;陈子锟匆匆逃离了广州，回望晚霞中的城垣，他如释重负的长吁一口气，终于离开了那个充满麻将声、鸦片味、男女是非尔虞我诈的督军府，离开了广西陆军，他感到一身轻松。

&esp;&esp;下一步去哪儿，他心中犯了愁，北京不能去，上海没脸回，天下之大，却没有自己的容身之所么。

&esp;&esp;思来想去，终于想到一个去处，驻扎湖南衡阳的北洋陆军炊事班民夫

&esp;&esp;十月的广东依然热气逼人，陈子锟走的匆忙，身上没带盘缠，索性将马靴脱了，军装撕掉领章肩章拿到当铺里换了十块钱，花一块钱买了身夏布衣裳，花五角钱买了双草鞋，花一角钱买了顶斗笠，剩下的钱则全买了干粮，揣在身边踏上漫漫北上之路。

&esp;&esp;广州到衡阳足有千里之遥，如果单凭两条腿起码要走两个月，不过这难不倒陈子锟，他来到黄沙车站附近，瞅准了一辆北上的火车，眼疾腿快跳了上去，在堆积如山的货物中睡起了大觉，一觉醒来，火车已经抵达韶关。

&esp;&esp;火车卸货，加煤加水，陈子锟等了老半天也不见继续开动，索性跳下火车到处溜达，却发现韶关向北的铁路线只有地基没有铁轨，他顿时傻眼，找了个工人一问，才知道粤汉铁路根本没通，广州向北最远只到韶关。

&esp;&esp;接下来的路程只有靠两条腿走了，陈子锟在火车站里找了个压水井，喝饱了凉水，吃了干粮，继续上路。

&esp;&esp;一路之上，满目疮痍，战争留下的痕迹比比皆是，路边野花丛中，白骨累累，烧毁的农舍旁，已经伫立起新的房屋，粤北湘南，风景旖旎，旅途倒也不算乏味，干粮吃光了，就帮人干点农活混顿饭吃，晚上没有住的地方，就睡破庙，睡坟堆，这段旅程让陈子锟饱尝人间滋味，性格上也沉稳了许多。

&esp;&esp;一个月后，陈子锟已经完全变了模样，原本白皙的面孔被太阳晒得黝黑，脸上胡子一大把，头发乱蓬蓬油腻腻，生满了跳蚤，一身夏布衣裳早已变成了破布条，草鞋也烂了，干脆赤脚走路，再加上一根打狗棍，活脱脱就是个乞丐。

&esp;&esp;这天傍晚他夜宿在山顶破庙里，已经是深秋季节，破庙四处漏风，陈子锟搂了些干草藏在菩萨身后睡的迷迷糊糊，清晨时分，却被远处嘹亮的号声吵醒，爬起来走到庙门口一看，远处山下军营里，密密麻麻的士兵如同潮水般涌入大校场，片刻之间就变成整齐的队列。

&esp;&esp;天才蒙蒙亮，湖南的初冬湿冷无比，陈子锟抱着膀子直打哆嗦，可大校场上的士兵们却纹丝不动，远望过去如同一尊尊铁打的罗汉。

&esp;&esp;陈子锟曾经见过广西陆军模范营的操练，当时已经很是震撼，但是与眼前这支军队想比，绝对是小巫见大巫，随着长官的口令声，上千把刺刀发出震人心魄的声音，一片雪亮的刀林，再一声口令，上千把刺刀突刺，杀声震天，大地都微微颤动。

&esp;&esp;“当兵就要当这样的兵。”　被深深震撼的陈子锟喃喃自语道。

&esp;&esp;在破庙里将最后一点干粮咽下肚，陈子锟满怀希翼的下了山，径直来到军营大门口，站岗的士兵横起步枪：“要饭的，这不是你来的地方。”

&esp;&esp;陈子锟道：“我不是要饭的，我要投军。”

&esp;&esp;哨兵看看他：“俺们第三师不招兵。”

&esp;&esp;陈子锟坚持道：“那我也要投军！”

&esp;&esp;“你这小子听不懂人话还是咋滴？”哨兵怒了，端枪过来赶人，此人一辆骡车从大营里出来，赶车的是个胡子拉茬的老兵，车上坐着一个白脸军官，看到这一幕，那军官喊道：“闹什么呢这是？”

&esp;&esp;哨兵敬礼道：“赵军需，这小子非要投军。”

&esp;&esp;白脸军官上下打量着陈子锟，啧啧连声：“个头不小，小子，你为啥要当兵？”

&esp;&esp;陈子锟毫不犹豫道：“为了吃饱饭。”

&esp;&esp;这个回答是他早就想好的，军队不是大学，夸夸其谈什么救国救亡只会遭人怀疑，况且他的身份复杂，入过国民党，当过桂系军官，被人查出来就麻烦了。

&esp;&esp;果然，他的回答让赵军需很满意，一摆手道：“上车吧。”

&esp;&esp;“好嘞！”陈子锟跳上骡车，压得车板吱呀一声，老兵一撇嘴：“小子这么重，一顿饭得吃多少啊。”

&esp;&esp;陈子锟道：“我吃得多，干的也多。”

&esp;&esp;赵军需道：“挺会说话的，小子，你叫什么？”

&esp;&esp;“回长官，我叫陈子锟。”

&esp;&esp;“以后别叫什么陈子锟了，就叫陈大个子吧。”赵军需一句话就给陈子锟改了名字。

&esp;&esp;骡车是进城买粮的，陈子锟从他俩的谈话中得知，赵军需名叫赵玉峰，山东泰安人，第三师军需处少尉副官，老兵叫王德贵，从小站时期就跟着袁宫保吃粮的老油条，现在是师部炊事班的伙头军。

&esp;&esp;不大工夫，骡车来到衡阳城里一家粮铺门口，赵玉峰从车上下来，掸掸军装喊道：“老板，买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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