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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节（第2页）

&esp;&esp;灯光摇摇晃晃，蜡烛烧的极快，烛泪堆在烛台上，灯芯噼哩噼哩得作响，剧烈地跳动了两下，又忽的熄灭了。

&esp;&esp;蜡烛烧完了。

&esp;&esp;灯灭了，乔玉就瞧不清景砚的脸色了，他着急换一根蜡烛，景砚却紧紧地捉住他的手，十指交缠，忍乔玉怎么挣扎都不放开。

&esp;&esp;乔玉也不敢太用力，最后还是放弃了，叹了口气，似乎是抱怨，嘟嘟囔囔着，“阿慈生病了可真任性，不过没有关系，因为阿慈平时很少任性，太乖太乖啦。”

&esp;&esp;他自个儿还是个小孩子脾性，任性的不得了，在景砚面前做尽了丢脸的事，说这话时却丝毫不心虚，还很得意能在这时候占占景砚的便宜。

&esp;&esp;乔玉瞧不见景砚的脸色，只好换别的法子，他的手全用来暖景砚了，再没有多余的能感受任性太子的额头温度了。

&esp;&esp;他叹了口气，撑着身体，侧望着景砚，想了小半刻，终于寻出了个解决的好法子，从景砚的怀里钻了出来，努力向上伸长脖子，闭着眼，将嘴唇贴了上去。

&esp;&esp;这还是乔玉头一回用嘴唇碰除了自己的求药

&esp;&esp;树影葱茏，斑驳的影子将两人笼罩了起来。

&esp;&esp;长乐吃了一惊，他向前走了两步，狠狠拍了一下乔玉的幞头，“好好的说什么死呀活的，都说这宫里主子的命贵，咱们命贱，你自己还不把自己当回事吗？”

&esp;&esp;乔玉知道他是为自己好，方才那是他的心里话，并不是为了用自己威胁长乐，他摇了摇头，“我心里是很把自己当一回事，所以不愿意吃苦，不愿意受罪，都是你们照顾我，待我好。可他不同的，我和他的命是连在一块的，同生同死。”

&esp;&esp;长乐颇为恨铁不成钢地瞪了乔玉一眼，并不相信主子奴才之间有什么深情厚谊。

&esp;&esp;他年幼曾被分去过一个后妃宫中，那个贵人不得宠，只被临幸了一两回，元德帝就忘得干净，再没找过她。大约是因为长久的寂寞，还有不得宠而被典给署的太监欺辱，那个贵人恨毒了太监，经常要一些小太监回去剥了衣服打骂。长乐有次被打得狠了，掉了几颗牙，在床上爬不下来，快要活不下去了。是安平硬生生在刘掌事那里跪了几天，说尽了好话，才把长乐从那里要去了御膳房。

&esp;&esp;这人与人之间，奴才与主子之间命都不同，便不用再妄谈其他的了。

&esp;&esp;乔玉仰头望着他，含含糊糊地道：“就算你不相信我和他，那你和安平，他要是病了伤了，长乐，你愿意就那么等着吗？”

&esp;&esp;他不愿意。长乐总是告诫乔玉，告诫安平，宫里没有真感情，谁都别信。可若真涉及到了安平，长乐宁愿把事情揽到自己身上，替他去死。

&esp;&esp;长乐的嘴唇轻轻颤了颤，不再说话了。

&esp;&esp;一阵长久的沉默过后，他叹了口气，“你倒是伶牙利嘴，我说不过你，不过话先说在前头，给你指条路，出了这门，我就当没说过这话，谁来我也不认，有事你自己扛，要死，也是你自个儿死，和我一点关系也没有。”

&esp;&esp;乔玉深吸了几口气，用力点了点头。

&esp;&esp;宫里的规矩，得了病的太监宫女一律要送入去佳南西库静养。那一处说是给奴才们养病的，其实只有几个略同医书的医女，也无什么药材，全靠自己熬着，越熬越坏，进去了多半就出不来了。不过有些奴才得宠些，或是积攒下来了银钱，就会将自己的病瞒下来，偷偷去找太医看病。那些太医虽说瞧不起他们，可送上门的银钱，也没有推出去的道理，多半就半推半就的收了。

&esp;&esp;其中有一个叫荀乐的荀太医最为见钱眼开，只要拿得出足够的银子，什么人都敢治，什么都不怕。不过他的身份有些不同，医术高超，是三朝的老太医了，前些年随军出征，一路吊着元德帝的命回了京城，救了元德帝。后来年纪渐大，精力不济，元德帝本想放他回乡荣养，他不愿意，跪着求元德帝给他个老死宫中的恩典。

&esp;&esp;大约有这层关系在里头，元德帝让人对他做的那些事不过睁只眼闭只眼，不太追究。

&esp;&esp;长乐说好了不管乔玉，到底还是不忍心，拿了从前的一套旧衣裳，又用树枝画了太医院地图和各个太医坐镇桌子的方位，叫他记住，才送乔玉出了门。

&esp;&esp;乔玉不怎么记得路，只好用炉灶里扒出来的炭灰在自己的里衣上画了地图，小心翼翼地掀着那一处衣服，怕不留神碰到了，地图就模糊认不清了。

&esp;&esp;事从紧急，他不打算等饭菜，就在袖子里装了四个馒头，其中一个里头塞满了肉，闻起来很香，那是要拿给景砚吃的。御膳房里太医院有些远，乔玉还得躲着巡守的侍卫，千难万险才到了太医院。

&esp;&esp;太医平常大多住在宫中，只有轮流休沐的时候可以回自己的住宅。荀太医的屋子在最里面，与前头的院子隔了一条小河，还种了排垂柳，很是隐蔽，寻常人瞧不见里头的动静。

&esp;&esp;乔玉偷偷摸摸地溜了进去，荀太医正在用午膳，似乎背后都长了眼睛，他才蹑手蹑脚地地踏进去一步，就听得那个枯瘦的老头道：“你这是来偷东西的，还是来瞧病的？”

&esp;&esp;乔玉怂了。

&esp;&esp;荀乐转过头，他的年纪很大了，胡子很长，几乎遮住了大半边脸，整个人瘦的像棵老松，目光平静无波。

&esp;&esp;他状似漫不经心地打量了乔玉一眼，又扭头回去，嘟囔了声，“你这没病没灾的来我这，难道真的是要偷东西？就是手脚也太笨了些。”

&esp;&esp;乔玉抿了抿唇，走到了荀太医的面前，犹豫了片刻，还是跪了下来，一字一句恳切地求道：“我想求您救一个人。”

&esp;&esp;长乐告诉乔玉，荀太医是个古怪的老头，他无妻无子，无亲无友，孤身一人，平生最好敛财，可平时却对自己苛待得很，几身换洗衣服打满了补丁，连缺了个角的木头头冠都一连戴了好些年舍不得换。除此之外还有一点，就是他一定要知道他是为谁看的病。

&esp;&esp;荀太医随意地瞥了他一眼，并不叫他起来，道：“说吧，救谁。”

&esp;&esp;乔玉当了太监这么久，因为有称心护着，也没　　受过多少欺辱，到现在还没怎么求过人，还当是自己从前在家里的时候，一年只有除夕祭祖的时候才要磕几个响头，而不知道在宫里，膝盖是最不值钱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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