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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要在这儿发生战争?’几乎每个原住民都会这样说,‘为什么我要出生在这儿?为什么我生来低贱?’
姜冻冬和那些原住民打过交道。他来这儿的头一年,给原住民的孩子们送过糖果。那时他什么都不懂,军区的人也将他视为麻烦,乐于看他的洋相。只要有孩子拽住他,他就会把手上的糖给他们。直至他发现那些孩子们编排他是军妓,那些年幼的口腔发出早熟的、喑哑的、扭曲的笑声,他们谎称这些糖果是嫖资与战利品。五颜六色的糖纸碎在泥地。姜冻冬再也没有给过一颗糖。
姜冻冬学着和军区其他人,学着那些beta和alpha,一脚踹开将手探向他口袋的孩子,把他们的脑袋踩进泥土。在这之后,他们看向他的目光变得恭顺又畏缩。
塞尔瑟却和姜冻冬见过的原住民完全不同。毕竟原住民区可没有哪家的房子像他的那样干净整洁,房子前还收出来了个小院子,专门种花。
下半年的时间里,姜冻冬来找过塞尔瑟两次,一次是想要吃面了,一次是恰好他散步到附近。
姜冻冬见到他时,塞尔瑟一次正抱着大束鲜花朝屋子走去,一次在客厅研究有金色大喇叭的古董留声机该怎么播唱片。但不论他在做什么,见着姜冻冬,他就会停下手上的事,笑着朝他挥手。
边缘地带惨白无机质的人造光下,人人都泛着一股尸僵的光泽,塞尔瑟却显得鲜活生动极了,他那金色的卷发四处乱翘,浑身肌肤白里透粉,一种健康的粉。
严寒来临前,姜冻冬去见了塞尔瑟第三次。这次是他在军区的集市市场看到上次塞尔瑟说的很想尝尝的点心,他买下了一盒。不过很不巧,姜冻冬去时正好撞上塞尔瑟在收拾残局,显然他的上一位顾主才离开不久。
见姜冻冬来了,塞尔瑟变得局促起来,他不敢看他,只埋着头,沉默地将那些装满他的精液的套和垃圾一起倒掉。
姜冻冬若无其事把点心放在桌上,他看着塞尔瑟,“你准备怎么过冬?”
边缘地带的冬天三年一轮。对于军区而言,这就是普通的冬天。可对于原住民区来说,这场冬天是一场浩劫,一场淘汰赛,大地冰封,降至零下百度,无法承担的供暖系统,无法御寒的基因等级,以及无法支付的匮乏物资,到处都是堆积如山的冷尸。
军区不是没有提供过帮助,但原住民区有话语权的住民认为他们是在干扰他们的社会秩序,‘冬天死掉的人会空出他的房子、食物和水源,会让活着的人活得更好。’而那些没有话语权,死于隆冬的人呢——没人知道他们的想法,他们早已死在群体的谋杀中。
塞尔瑟不是那些有话语权的住民,他拂了拂耳边的卷发,摇摇头,“我的钱还不够,支付不了供暖的费用。”
他低落地说,“以前妈妈和收费的人关系好,能让我们赊账。现在不行了。”现在的收费人变了,塞尔瑟的妈妈也变了,她活在他的钱夹的夹层,作为一张陈旧的照片。
姜冻冬站在桌子旁,他垂下眼,塞尔瑟正坐在椅子上吃他带来的点心。黑夜里,灯在塞尔瑟的头顶留下光圈,他的金发暗淡。姜冻冬的视线下移,他看见红色的糕点被塞尔瑟捻在指尖,一点点地消隐于丰润的唇。
“你去我那儿住吧,”姜冻冬说,“住完这个冬天再说。”
塞尔瑟顿住了,他含着半块糕点,抬起头,傻傻地看着他。深蓝色的眼直直地对着姜冻冬,明亮得不可思议。
最终,二十五岁的姜冻冬带小他六岁的塞尔瑟住入他在军区的分配房,以聘请保姆的方式。
和塞尔瑟相处得越久,姜冻冬就越感到他的与众不同。
十九岁的塞尔瑟没有这个时代alpha普遍会有的狂躁、暴力,或者对乱性的渴望。他的私生活的确混乱,但那更像是不得已而为之。在姜冻冬这儿,他不再需要忧心为冬日的供暖、明天的餐食、下个月的保护费,生活的重担骤然变轻,塞尔瑟回归了原本的模样。
他喜欢笑,喜欢姜冻冬的毛巾都折成小熊、小兔、小猫的形状,喜欢研究饼干和蛋糕,让原本空荡荡的房屋充盈甜蜜的香气,他养了一盆雏菊,花是在垃圾桶旁捡来的,他细心地照料它,使得折了一半的花冒出新芽。不仅如此,他在音乐上展露出独到的天赋,姜冻冬仓库里那些堆积落灰的乐器到了他的手上,总能重新焕发生机,演奏出美妙的乐曲。
如果他不出生在这儿,如果他能去首都星,或者其它比战场更好的地方,姜冻冬相信他会有远比才成年就从事下九流工作更好的未来。
塞尔瑟如他所说,是真的擅长厨艺。和他在一起的整个冬天,姜冻冬都没有再注入营养剂。每天从部队回来,就能看到满桌冒着热气的食物。
“我今天炖了排骨汤!”
塞尔瑟端着砂锅走出厨房,他手上带着蓝色的棉套,是他自己缝的,那上面还有小鱼图案。
和以往不同的是,塞尔瑟这次没有得到姜冻冬短暂的笑。他只是对他点点头,随后走向盥洗室。冲完澡的姜冻冬换了套家居服,他坐在饭桌上,没什么表情地吃饭。塞尔瑟忙前忙后,帮他添饭加汤,姜冻冬道了谢,依旧没有显出丝毫的笑意。这让塞尔瑟有点儿无措。
在原住民区摸爬滚打的十九年生命中,讨好旁人的习惯早已根深蒂固。哪怕塞尔瑟明白姜冻冬阴晴不定却从不牵连旁人,可他仍为此焦虑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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