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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奉玄伸手接住一瓣被风吹落的花瓣,抓在手心里。
&esp;&esp;他记得佛子说:“必须有人去报信。”
&esp;&esp;佛子说:“在你心中,能有片刻,觉得我一人抵得过十二万人,我已无憾。”
&esp;&esp;不过是五天,不是十年。然而奉玄知道,就算他推门进去,佛子大概也已经不在了。
&esp;&esp;他推开了庙门。前殿前的空地上多了一个坑,那具曾经与他和佛子一起避雪的髑髅被人碎成几段,散落在坑内外。
&esp;&esp;前殿破旧的殿门关着。奉玄推门时,门轴发出“吱呀”一声。
&esp;&esp;殿中的塞建陀天铜像没有变化。西墙的壁画上画着塞建陀天降服罗刹鬼,几道干涸的血迹溅在墙上,将塞建陀天的铠甲染成了暗红色。棺材里的尸体被拽了出来,那是一个老者的尸身。
&esp;&esp;有过打斗,没有新的尸体。奉玄看见自己丢失的那把兼忘短刀在柱子上钉着,刀身几乎全部没入了木柱中。刀下应当戳着一张纸,然而那张纸被人扯去了,只在木缝中留下一点纸屑。
&esp;&esp;兼忘短刀有两把,这把短刀是奉玄在杀谢云翱时丢下的。韦衡在卢州时提前派去宣德查看情况的士兵赶回来后说,他们赶到宣德城西后,没有发现尸体。短刀和尸体想必都被山匪们带走了。
&esp;&esp;山匪来过。他们给奉玄留下了信,只是信不知道被什么人扯去了。
&esp;&esp;奉玄身上有伤,只敢稍稍使力,试着去拔自己的兼忘短刀,短刀纹丝不动。山匪将短刀这样死死钉在柱子里,是为了立威,不会轻易让人拔出来。想必扯去信纸的人也试过拔刀,大概正是因为想拔刀才撕去了信纸,然而他也没能把刀拔出来。
&esp;&esp;棺材中的尸体被人拽了出来,棺材却盖着……那棺材里一定有什么东西。棺盖上的钉子已经被人撬下,只是盖在棺材上面,一推就能打开。奉玄拔出刻意剑,一手持剑,一手推向棺盖。
&esp;&esp;棺材里有两双浑浊泛黄的眼睛,死死盯着他。
&esp;&esp;作者有话说:
&esp;&esp;1峨峨帝城,白玉之京——舒元舆《长安雪下望月记〉
&esp;&esp;狡计1
&esp;&esp;眼神比风雪更冷
&esp;&esp;奉玄在荒村中走了一圈,荒村中安静得吓人,几处老屋墙倒屋塌,房顶上的茅草被风吹散,落了一地。村中没有丝毫人气,奉玄又回到破庙,抱剑在破庙中等了一个时辰,没有等到任何人。
&esp;&esp;雪尽天清,天气连日晴好。奉玄与佛子相遇在雪境中,分别在一场大雪后,当积雪消尽时,佛子也没了踪迹。奉玄后来每次看见下雪,都会想起佛子——他的友人是雪中背双剑的黑衣少年,身上有伽罗香,出没有如忽然而至的风雪,眼神比风雪更冷。
&esp;&esp;卢州军队南下,鸟发山山匪果然不敢下山。扯去插在兼忘短刀上的信的人也不曾回来。奉玄见天色开始转黑,出了破庙。
&esp;&esp;在庙外等了许久的马看见他出来打了个响鼻。奉玄骑上马,让马转身向枯林走去。
&esp;&esp;不远处的枯林中传来马蹄的声音,奉玄勒住马,在原地停了片刻,看见枯林中有一个人骑着马走了出来……不是崔七。
&esp;&esp;骑在马上的是个身姿雄壮的中年男人,凤眼斜挑,蓄着络腮长胡,他的马后跟着七八个壮汉,其中一个壮汉抓着一个被塞住了嘴的士兵。天光微暗,不知为何,在那中年男人骑马经过奉玄身边时,奉玄觉得他的眼中似乎有一道很细的金光。奉玄不认识他胯下的马,那不是崔七骑的马。
&esp;&esp;奉玄不闪不避,直勾勾盯着骑马行来的男人,落在后面步行的几个男人拔出刀,指向前面的奉玄。
&esp;&esp;骑在马上的男人望了奉玄一眼。奉玄不像军中的人,乌发雪肤,眉眼精致,穿着一领青袍,以青带银簪束发,一身骨秀神清,让人望之顿生清光洗濯五脏之感。他挥手让人收了刀,用有些奇怪的口音问:“小兄弟怎么独自在这里?”
&esp;&esp;“找我的友人。”奉玄一眼也不看那个被抓住的士兵,骑马跟上中年男人,和他并辔而行。众人跟在后面,奉玄和那中年男人身下的两匹马一起慢悠悠往前走着。如果忽略二人之间的杀机,二人真像是一对在闲行间偶遇的路人。
&esp;&esp;“我远远看你一眼,想起我的儿子。他如果活着,也该像你一样大。”那中年男人气势迫人,他说:“你的头我今天不想要。”
&esp;&esp;“阿伯不想要,阿伯身后的人未必不要。”
&esp;&esp;“所以你没有回头的路。”
&esp;&esp;“这世上的回头路本来就少,没有就没有。”奉玄问:“阿伯可曾见过我的友人?和我差不多大,背两把剑。”
&esp;&esp;“你很重义气。”
&esp;&esp;“阿伯和我有缘。我在这里找友人,碰见了你。”
&esp;&esp;“我没有见过你说的那个人。”
&esp;&esp;“原来你没见过。”奉玄和对方一起前行,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阿伯要去哪里?”
&esp;&esp;马上的中年男人看奉玄生得纤细,觉得要杀他易如反掌,并不让人收走他的剑。他大概是想起了自己的儿子,也不厌恶奉玄,回答他:“前面。”
&esp;&esp;远处传来一声犬吠,声音在清冷的空气中传得很远,隐约有如豹吼。
&esp;&esp;“前面什么都没有,阿伯为什么不带人往南走。”
&esp;&esp;“你们常说,出其不意。”
&esp;&esp;“可是,”奉玄说:“前面,不是个好地方……”他的行动极快,转瞬之间抽剑砍下了对方的头,断颈上喷出的血溅了他一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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