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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节（第2页）

&esp;&esp;“少夫人，怎么了？”女孩怯怯地问。

&esp;&esp;泠琅深吸一口气，再转头时，已经是秀眉轻蹙，一脸怅惘。

&esp;&esp;“无事，我只是担心夫君，”她轻叹，“眼看着春天过完，夏日将近了，可他……”

&esp;&esp;剩下的话，她懒得再说，只举起绢帕按了按眼角并不存在的泪珠。

&esp;&esp;绿袖忙劝慰道：“您且放心，上回大夫不是说了吗？世子已经有所好转，不日便能苏醒。”

&esp;&esp;泠琅在心中想，我愁的就是这个，本来事情就没个起色，要是他醒了，麻烦更多，还不如躺着。

&esp;&esp;当然，这些话是万万不会说出口的，在她沉默的时间里，绿袖又絮絮叨叨起来。

&esp;&esp;“少夫人，您别看世子如今那样，他从前其实很俊的。去岁冠礼那日，世子爷穿了一身云山色衣袍，我从来没见过那么好看的男子……”

&esp;&esp;炉中紫烟绷成一条线，直直往上，一直穿梭在殿堂中的风不知何时停了。

&esp;&esp;侍女仍在唠叨，泠琅一边听，一边望着烟，默默地想。

&esp;&esp;如今那样，那样又是哪样？说来好笑，她这个所谓少夫人，连自家郎君的面都没见过。

&esp;&esp;世子所睡的床榻，是用了纱帘布幔层层掩着的，纵使她日日榻边念经祝祷，也难窥其容。极个别的一次，她拨开帘子，却见榻上人面上还覆了一层薄纱。

&esp;&esp;至于成婚那日，也是隔着床幔行的礼，前后不过半盏茶，很快便结束了。

&esp;&esp;许是怕她心中介怀，侯夫人倒是耐心解释了一通，说是世子受不得风冷，平日里都是层层裹着的，如今病重，就必须更小心。

&esp;&esp;泠琅面上温顺，心里也不甚在意，见没见到又如何？反正她不过是个福星吉兆，就算人苏醒，又哪能真的同世子做夫妻。

&esp;&esp;他若醒得早，对她来说是桩麻烦。他要是就这么去了，到时候一大堆仪式更是耽搁时间。只盼，世子能醒得不早不迟，刚好够她办完事，了无牵挂，便能功成身退。到时候即使无人提，她也会主动走人的。

&esp;&esp;那厢绿袖还在喋喋不休：“……从那时起，世子便有了这样的别号……”

&esp;&esp;泠琅心念一动，这个故事她倒是知晓。

&esp;&esp;世子其人是出了名的体虚，养在府上最清净宜人的熹园，平日里深居简出，近身服侍的下人都是精心挑选过，府内寻常人难以见其面。

&esp;&esp;至于为何躲起来养个病也能出名，就不得不提到如今最负盛名的丹青手，画鬼沈七。

&esp;&esp;沈七以画鬼自号，其人更是行事不羁，潇洒狂浪。泾川侯当初还乐意乖乖呆在府中时，引其为忘年交。

&esp;&esp;侯府遍植花草，假山凉亭无一不精秀，有好几处别致庭景。沈七来逛过一次，深以为美，请求在府中取景作画，泾川侯自然豪爽应允。

&esp;&esp;那日沈七在竹林前挥毫泼墨，好巧不巧，望见出来透气的世子江琮。

&esp;&esp;隔了一面疏疏竹丛，隔了半片凌凌池水，少年一身白衣，墨发垂肩，神色郁郁，身形萧萧，孤身立于池畔，正低头看着水面。

&esp;&esp;微风轻起，雪袍翻飞，沈七这才发现那衣摆袖口有丝丝血迹沾染，如寒梅落雪。与此同时，少年此刻正好抬起眼，眉心一点红痣鲜焕无比，同衣摆血痕有着诡异绮丽的呼应。

&esp;&esp;墨一般乌润的眉眼，丹朱似的眉心红痣，以及翩飞翻涌着的胜雪白衣。

&esp;&esp;他孤零零立在水岸，像一只离群索居的病鹤。

&esp;&esp;挥的什么毫，泼的那般墨，沈七是一概不在意了，他满眼都是这惊鸿一瞥的病少年。

&esp;&esp;天地背景虚幻空旷，唯有黑与红与白。这极致而浓烈的三种色彩，在少年身上分庭抗礼，相得益彰，颓丧而浓烈。

&esp;&esp;画者几乎要醉死在这副画面中，竹林不画了，当即另起一副，调好颜料，一气呵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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