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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节（第2页）

&esp;&esp;两人细细碎碎的废话声音越来越小，渐渐消失在风雪夜中。

&esp;&esp;一夜风雪肆虐不绝，次日一早却重云消退，金色的太阳从东方升起，鱼鳞般的朝霞从天边铺排开来，将洁白的冰雪世界笼上了一层轻纱，让人看着心中微生暖意。

&esp;&esp;万贞内着夹袄，身穿柿柿如意镶边的浅红锦袍，高筒皮靴，兔毛手笼，外罩狐皮斗篷，怀里还抱着个黄铜手炉，全副武装的准备回宫。她出宫时没人送，是东华门卫士帮她租的驴子，这次回去本来想把驴骑回去还给人家，不料出了大门，就看见杜箴言一身车夫打扮，赶着车等在外面。

&esp;&esp;万贞有些惊讶，问道：“下雪天路滑，这车不好赶，你没问题吧？”

&esp;&esp;杜箴言笑嘻嘻的拍胸脯：“当然没问题啦！我这些年走南闯北，难道全靠别人赶车？当然是自己最可靠。”

&esp;&esp;万贞一想也是，大大方方的坐进车里，笑道：“辛苦你了，杜师傅。”

&esp;&esp;杜箴言甩了个响鞭，拖着长腔道：“得嘞！姑娘你坐稳了，看我的！”

&esp;&esp;万贞忍俊不禁：“别耍宝了！走吧！今天的事多着呢！”

&esp;&esp;杜箴言嘀咕：“大年初一赶去上班，这宫廷的制度也太不人性了。”

&esp;&esp;万贞道：“我还能请到假出宫过年，这制度其实已经比我们想象的人性化多了。”

&esp;&esp;“那叫制度人性化吗？你能请到假，纯粹是人情关系走到位罢了。”

&esp;&esp;两人只要在一起，自然便有无数的话题可以谈论，一路行去也不寂寞。眼看到了护城河桥头的警戒区，普通民车不能过线，杜箴言停下马车问：“今晚你还能回家吗？我什么时候接你合适？”

&esp;&esp;万贞想了想，道：“这个我也不知道，我试试看吧！假如能请到假，我就下午五点左右出来，要是到时你见不到我，就自己回家吧！”

&esp;&esp;“好，到时我还在这里等你。”

&esp;&esp;两人说话间很自然的把住处叫“家”，谁也没察觉这个字的特殊之处，直到分开之后，万贞才倏地想起其中的意味，心中一暖，忍不住微笑起来。

&esp;&esp;新年伊始，皇室自然又有迎接新元的祭祀，孙太后一早就移驾奉先殿祭祀先祖，留守的宫人没了管束，轻松欢喜的凑在一起掷骰子、翻花绳、踢键子等等，到处洋溢着过年的气氛。

&esp;&esp;万贞以前心不在此，对这些热闹都视而不见。今年心情不同，再见这样的情景，却又别有一翻感受。她回到宫中，但愿永远这样好

&esp;&esp;到了孙太后和吴贤太妃她们这身份地位，打什么机锋，旁人插不得话，万贞更是只能当没有听见，专心的陪着小皇子玩耍。

&esp;&esp;一个月不见，小皇子显得比以前更聪明机灵了，只不过看上去脸略有瘦。万贞有些心疼，虽然不敢在人前问什么，却忍不住轻轻地摸摸他的脸，柔声问：“小殿下，您想玩什么游戏？”

&esp;&esp;小皇子眨眨眼睛，想了想，道：“游戏不好玩，我想贞儿讲古。”

&esp;&esp;万贞不敢擅做主张，抱着小皇子过来问孙太后：“娘娘，小殿下想听奴说故事，奴能领了小殿下去旁边暖阁吗？”

&esp;&esp;孙太后和一班太妃玩牌玩得热闹，这环境也确实不适合小孩子听故事，孙太后答应了，又问：“你准备给濬儿讲什么故事？”

&esp;&esp;万贞想了想，道：“奴给小殿下说些女娲补天、大禹治水一类的神话故事，可以吗？”

&esp;&esp;孙太后微微颔首，道：“去吧。天气冷，你们别走远，就在旁边暖阁呆着。”

&esp;&esp;小皇子欢欢喜喜的谢过孙太后，拖着万贞走了。等到了暖阁里，他摆着小短腿一骨碌爬上炕，示意梁芳他们都离远些，才小声道：“女娲补天、大禹治水乳母讲了都有好多好多遍了，我才不要听这些。你给我想些好故事，我要听新的。”

&esp;&esp;万贞哭笑不得，道：“小殿下，娘娘只许咱们讲神话，你不听神话要听什么呢？”

&esp;&esp;小皇子啃了啃手指头，忽道：“神话只讲神仙怎么救人，怎么就不说说人如果成了神仙，会怎么过日子呢？”

&esp;&esp;万贞一边纠正小皇子啃手的毛病，一边回答：“大约人们觉得神仙的日子过得太快活逍遥，人无法想象，所以故事也就讲不出来了吧。”

&esp;&esp;小皇子好奇的问：“那贞儿觉得，神仙应该是怎样过日子的呢？”

&esp;&esp;万贞一愣，想了想，道：“应该会很方便吧！神仙不是都有法术嘛？他们过日子，肯定是会经常使用法术的。”

&esp;&esp;小皇子对“法术”心驰神往，但又想不出法术究竟能干什么，连连催促万贞：“贞儿，神仙的法术都能干些什么……你说说看嘛！说说好不好？”

&esp;&esp;小皇子一张玉雪红润的圆脸，细长眉，大眼睛，羽扇似的睫毛扑闪扑闪的，又漂亮又可爱。这时候撒起娇来，黑玉般的眼睛满满的祈求，那杀伤力实在太大了，万贞也扛不住，只能投降道：“神仙的法术能干什么……喔，应该能够变冷为暖，外面即使大雪，屋里也温暖如春吧？能冬天变出夏天能吃的胡瓜一类的菜……喔，可能要是他们的衣服脏了，他们能够施个法术，就把衣服洗干净？”

&esp;&esp;妈蛋，这些事基本上都是工业社会的生活电器就能做的事吧？原来现代人的生活，已经方便快捷得可以算是神仙日子了吗？

&esp;&esp;万贞被小皇子缠着讲了半天，说是神话故事，其实就是些现代机械都能办的事。她觉得平常，但包括服侍小皇子的首领太监梁芳，却都觉得这果然就是神仙法术才能办到的事，听得津津有味。

&esp;&esp;好不容易小皇子眉眼耷拉，有想睡午觉的样子，万贞示意乳母帮忙收拾铺盖，轻手轻脚的替他摘去小金冠，大红外袍，想将他塞进被窝里。但她的手一抽开，小皇子就睁开眼睛，委屈的看着她：“贞儿不走！贞儿陪着！”

&esp;&esp;万贞怜爱的摸摸他的脑袋，轻声道：“小殿下，皇家养育皇子自有制度。您现在已经三岁了，按例贞儿只能陪您玩，守您睡觉是别人的差事。贞儿不能在没得到娘娘应许，擅自在您安寝的时候留在旁边，那会乱了制度，不便守卫的。”

&esp;&esp;小皇子抓着她的手嚷道：“那就贞儿守卫！要贞儿！”

&esp;&esp;万贞现在能得到太后青睐，小皇子的信任，已经很令人眼红了。若是还事事抢着献殷勤，那就是绝别人上进的路，非被群起攻击不可。面对小皇子任性的挽留，她不禁苦笑，低声叹气：“小殿下，您这样贞儿会很为难……”

&esp;&esp;小皇子定定的看着她，清澈的眼睛里满是纠结，好一会儿松开小手，细声细气的道：“贞儿不为难……我不为难贞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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