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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碧云六神无主地往外走着,穿过后院的空地,不知道自己已经走在了结冰的湖面上。当她回过神来的时候,脚下的冰层已经是岌岌可危。
&esp;&esp;黑色的梅赛德斯在积雪未融的道路上行驶,随行的护士提醒他该换一次药了,他已经顾不得胸口和腹部的伤痛,在他受伤的日子里,收到了不少政敌的消息,他清楚自己目前的处境危急,过去的十天里,他不想去思考这些事情,如何去安排他们的未来,这件事占据了他全部的思维,如今他终于坚定了信念,要活着跟她在一起,为了这个目的,他必须迅速地处理各种安全隐患,那只嗅觉敏感的老狐狸一直在盯着他的行踪。
&esp;&esp;来到临时指挥部,第一时刻听到副官焦急地汇报:“长官,雅各布上尉急电找您。”
&esp;&esp;他立刻意识到事情不妙了,受伤卧床的这些日子,噩梦一次又一次地缠绕着他,他梦到她穿着一身白色的睡裙,在苍茫的雪地里走,他奋力奔跑着想追上她,却无论如何都追不上,在刚刚要拉住她的手时,她变成了影子,从他手中消失,又突然间出现在很远的前方,终于她立在原地,不再动了,转过头来面对着他,喉管像是被什么利刃割破了,鲜血喷涌而出。他梦到自己的双手沾满了鲜血,捧着一个死去胎儿,那个孩子像是他的模样,然而,这个噩梦终于成真了。
&esp;&esp;他命令司机驱车赶到郊区的医院,雅各布上尉抱着一团用旧床单裹着的东西,他不知道是自己的眼睛在发抖还是上尉那双劲瘦的手在发抖。他定在原地,多么希望这是一场梦境。希望在短暂的心疼之后,能够清醒过来。然而无论他怎么眨动眼睛,这一切还是不会消失。
&esp;&esp;躺在床上的柔弱的黑发女人,彷佛只剩下一口气。
&esp;&esp;“凯蒂,亲爱的。”他一步步靠近,“你还好么?为什么,会这样……”
&esp;&esp;她乌黑的眼睛本来如同一团死灰,看到他的到来,燃起了火光。
&esp;&esp;“是我们守卫疏忽,凯蒂小姐掉进了冰河里,发现她的时候,孩子已经保不住了。”雅各布上尉沉痛地说。
&esp;&esp;“上帝,这是为什么?”他颤抖的手试图抚摸上她汗湿的额头。
&esp;&esp;“因为,这个孩子就不该出生……”
&esp;&esp;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在说什么?凯蒂。莫非是你不想要这个孩子。”
&esp;&esp;“你有什么权利来质问我?这一切都是你安排的,你为了让我回到他的身边,心甘情愿地做你的情人,所以设计了这一切,一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男人为你这么做,费尽心机地要得到你,身为女人你会觉得即使是欺骗也可以原谅,并且这是最大的荣耀么?可这种荣耀是建立在我的堂哥、学校的老师们被无辜地枪杀了,或许这在你眼里算不得什么,因为他们不是金发碧眼,他们都只是劣等名族,他们的命比蝼蚁还不如……”
&esp;&esp;他扼住了,惊地说不出话来。是的,他从来没有得到过她的信任,一次也没有,她怀疑他的话,怀疑他的动机,怀疑他所作的一切,他想说为了她和孩子,他已经放弃了很多,如今,他的脑海中一片空白。
&esp;&esp;“你不需要费尽心力去算计遗传,你看到了,孩子是蓝眼睛的。他身上流着你这个高贵的日耳曼神祇的血,这个‘高贵’的血统让我感到肮脏……我不愿意让她出生,受尽世人的冷眼和嘲弄,”她说完这句话,仿佛拼进了所有气力。
&esp;&esp;她的话让他感到彻骨的寒意,他是战无不胜的亚特兰蒂斯骑士,这个人类的世界上没有什么能够伤害他,他是如此信任她,将他的爱情和希望无所保留的交给她。
&esp;&esp;他一句话都没有再说,缓缓退出房间,独自走向漫天风雪。
&esp;&esp;在临时指挥部里,他倚坐在椅子上,胸前伤口外面盖着一条褐色的羊毛毯子。他已经这样静坐了好久,壁炉里的火将要熄灭了。
&esp;&esp;“将军,您叫我。”
&esp;&esp;“雅各布,我有一样任务交给你。”
&esp;&esp;“是的!”上尉毫不犹豫地答道。
&esp;&esp;他的表情有些复杂,蓝色的眼睛注视着上尉,用指尖将两张信笺推到了上尉面前。
&esp;&esp;“这是……调令?您要调走我?是我的工作有什么失误或者过失?”雅各布上尉错愕的问。
&esp;&esp;“安德烈斯,你继续在警察机关任职,他们也不会信任你了,况且我知道你志不在此。”平日他只是下命令,鲜少对于命令进行解释。今天他破例说得语重心长。
&esp;&esp;“所以您要把我调到军需处的闲职去?”雅各布上尉追问到,这也是他第一次对于上级的指令进行质问。
&esp;&esp;他的口吻仍旧低沉而温和,“秘密警察的工作并不适合你。”
&esp;&esp;雅各布上尉沉默了几秒钟,“您知道,我是个孤儿,执行命令是唯一的选择,如果您有什么重大的决定,我愿意始终追随您左右。”
&esp;&esp;他的眉头蹙动了一下,笃定地说:“这就是我的决定,也是命令。”
&esp;&esp;“如果是这样,我还有最后一个请求”他解开右胸前的口袋,取出一张叠地非常整齐的信纸,平放在办公桌上,退后一步说:“这份申请书已经在我的口袋里保存了很久,我原以为没有机会交给您。”
&esp;&esp;他捏起那张信纸,展开扫了一眼,眉头紧紧地簇了起来,“去东线?你知道,我们极有可能跟俄国人开战,那场战役将会异常艰难。”
&esp;&esp;“正如您所说,秘密警察的工作不适合我,我的祖国在战斗,请恕我无法躲在后方苟且偷生。”雅各布注视着他的眼睛。
&esp;&esp;他与那双灰绿色的眼睛对视了一会儿,垂下眼眸,拿起钢笔,在申请书下方签上了他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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