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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然后夫妇两个挤在一张椅子里晒太阳,李臣简望向被风吹得歪斜的枯草,很有兴致地说:“快过年了,我画个傩面给你玩吧!再和解差要卷细线扎起风筝,应当能放上天的。”
&esp;&esp;云畔很欢喜,看着那半袋面粉道:“我如今会熬粥,已经很不错了,往后还是不做面了吧,揉面太难了。不过我会调浆糊,拿纸照着脸型做个面具,就可以画傩面了。”
&esp;&esp;这样的年月,总要学会取悦自己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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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因李臣简被圈禁,不需要惊动太多人,外面的消息迟滞,其实人已经放回了西角门子,公府却才刚得知审刑院提审的消息。
&esp;&esp;家里陡失了两个人,一下子就冷清了,太夫人经不得这样的变故,人整天恹恹地,没有什么精神。王妃起先还在外面奔走,寻找一些旧时的挚友想办法,时间一长全是无用功,人也疲乏了,加上得知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便彻底病倒下来。
&esp;&esp;明夫人探望过两回,但因年关将至,赵家那头开始预备过礼,自己实在抽不出身,只好把向序叫来,“今年魏国公府怕是没心思预备过年了,太夫人和王妃又病了,三十的团圆饭不知怎么样呢。咱们是至亲,不能光顾着自己,对人家不闻不问,我这里叫人预备了些年货,你亲自给人送去,总是咱们的一片心意,将来忌浮和巳巳面前也好交代。”
&esp;&esp;向序道是,自己才刚散朝回来,进去换了衣裳,就出门往魏国公府去了。
&esp;&esp;府上的运作倒一切如常,小厮往门房上递名刺,门房领命进去通禀。向序站在台阶下仰头看,门楣上的牌匾撤下来了,府邸还在,封号却已经收回,如今檐下空空荡荡,看了不免叫人心生怅惘。
&esp;&esp;那厢门内传来脚步声,他收回视线看过去,是惠存带着几个女使婆子出来。向序上前行了礼,朝身后的马车指了指,“家母准备了一点年货,让我给府上送来。”
&esp;&esp;惠存很感激,掖着手说:“叫姨母费心,多谢了。眼下家里乱得很,礼数上难免不周,请大哥哥恕罪。”边说边指派身边的婆子,“都运进去吧,命人妥善处置。”
&esp;&esp;向序见她披着斗篷,遂问:“郡主要出门么?”
&esp;&esp;惠存点了点头,“阿娘让我上陈国公府去一趟,打听哥哥现在怎么样了。真是不好意思,大哥哥给我们送年货来,我应当请大哥哥进去喝杯茶的……”
&esp;&esp;向序是文官,像那等弹劾的事最早知道,但后续大理寺、审刑院的动向就不甚清楚了。自己也关心魏国公和巳巳的现状,便道:“不妨事,你要去陈国公府,我顺路,正好送你过去。”
&esp;&esp;下智者驭力,上智者驭心……
&esp;&esp;马车慢慢跑动起来,向序驾着马,与车舆并肩而行。
&esp;&esp;天好冷,到了一冬之中最冷的时节,看外面的屋舍街道一派萧条,万物被未化的冰雪映衬得,丝毫没有了生机。
&esp;&esp;惠存的车窗半开着,恰能看见向序。人在惶惶的时候需要交谈,她对向序道:“不知哥哥和阿嫂现在怎么样了,昨日才听说哥哥又被审刑院提审,官家这回难道是想针对哥哥到底了吗?哥哥那么谨慎的人,哪里有那么多的错漏让他们抓……大哥哥,我哥哥会平安无事的吧?”
&esp;&esp;惠存在称呼上随云畔,管明夫人叫姨母,管向序叫大哥哥。就是因为她温和的性格,让人觉得这位郡主是个有血有肉的,鲜活的姑娘,不是个顶着头衔的空架子。原该无忧无虑的女孩子,家里遭逢了大难,祖母和母亲先后又都病倒了,外面的事需要她去打点奔走,说起来也怪难的。
&esp;&esp;向序自然宽慰她,“眼下的局势,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官家还在观望,若是一心针对公爷,不会只下令圈禁。审刑院那头,总有个过场要走,我想着至少还有陈国公在外帮衬着,不至于太过为难公爷的。”
&esp;&esp;“可我就怕大哥自身也难保,还有没有精力去保全我哥哥。”惠存目光流转,悲伤地落在车内的青铜温炉上,那炉身上繁复的饕餮浮雕,看久了让人生怯。她轻轻叹了口气,“其实我哥哥很可怜,年纪轻轻便经受了那么多磨难。早年在军中受人冷箭,险些连命都丢了,这回又被圈禁起来……早知这样,倒不如做个文官,一辈子太平无事,总比这一番又一番的波折好。”
&esp;&esp;向序闻言笑了笑,“文官就没有倾轧么?文官每日笔尖上流淌出去多少字,真要是做了文官,那么搜查出来的就不止一个‘敕’字了。世上只有千年做贼,没有千年防贼的,就算行端坐正,也架不住人家构陷你。如今只盼着官家开恩,让这件事早些过去,审刑院提审,或者是因为王妃和巳巳入禁中陈情起了作用,若是官家能重审这个案子,倒也是件好事。”
&esp;&esp;马车慢悠悠穿过瓦市,到了陈国公宅前,向序下马来接应,站在一旁看女使搀扶着她从车上下来。
&esp;&esp;惠存原想请他一道进去,但细想又不便,回身向他行了一礼道:“多谢大哥哥护送,天寒地冻的,大哥哥快请回吧。”一面携了小卷,迈进了陈国公府门。
&esp;&esp;恰好陈国公在家,夫妇两个请惠存到花厅叙话,女使上了茶,敬夫人道:“我听闻婶婶身上不好,刚打算过府瞧瞧,你就来了。”
&esp;&esp;惠存道:“不是什么大症候,不过是受了寒,大夫开了发汗的药,吃了就不要紧了。阿嫂身子沉,外面那么冷的天,雪都化成冰了,我一路走来,脚下直打出溜呢,还是在家静养为宜,等天暖和些再出门不迟。”一面微微偏过身来,叫了声大哥,“今日得了外面的消息,说审刑院又提审哥哥了,祖母和阿娘急得不知怎么才好,可惜正病着,又不能亲自登门,所以打发我来问问……大哥,我哥哥现在怎么样了,他身子不好,审刑院不会难为他吧?”
&esp;&esp;陈国公哦了声道:“提审是前两日的事了,昨日晚间已经把人送回角门子,我使了人打听,没有盘问出什么来,因事情不大,就没有通知府里,免得太夫人和婶婶着急。妹妹给婶婶带个话,忌浮那头我一直盯着呢,但凡有一点风吹草动,我这里都能得到消息,请婶婶不必担心。”
&esp;&esp;惠存得知人已经放回西角门子了,不由大大松了口气,点着头说那就好,“只要哥哥和阿嫂在一起,我就放心了。”一面又追问,“大哥知道为什么忽然又提审吗?是不是我阿娘和嫂子进宫求告,官家打算重审那个‘敕’字的由来了?”
&esp;&esp;陈国公却缓缓摇头,“并不是为这个提审,据说翻来覆去盘问息州军务,连地动那次赈灾的粮草调动都再三核对过了。依我之见,审刑院能把人重新放回角门子,就说明忌浮经得住他们的盘查,往后一段时间也是安全的,至少年前不会再有什么动作了。”
&esp;&esp;惠存心里稍感宽慰,却还是低头抱怨:“官家也不知是怎么了,早年宽和待下,对我们这些子侄辈都很好,如今怎么变得这样猜忌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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