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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荷花会到底没办成,明蓁那头送得信来,叫这一向有送的红帖儿都一应回绝了,越是热闹的地方越不能去。
&esp;&esp;纪氏接着消息就给明潼也送去一份,跟着就病了,说是进了夏日里觉得身上骨头重的很,行动困难,还叫大夫上得门摸脉,大夫也是经见过了,金陵城里真病的假病的那许多,药铺里头温补的药物都快卖光了。叮嘱些清淡饮食的话,煎点药汤下肚,再有人来,一律回说病了。
&esp;&esp;等曹家下了狱,纪氏又怕郑家有牵连,日日提心吊胆的等消息,知道曹家同郑家相好,心里宽慰自个儿郑家有太祖皇帝赐下来的丹书铁券,可这东西旁的能保,谋反是再保不了的,等里头又扯着吏部侍郎跟兵部尚书的时候,蒋家自个儿也没能逃掉。
&esp;&esp;明潼心知郑家无事,却也挺着肚皮操持起来,一样闭门谢客,下人连菜都少买,事儿出的多了,就有那起子想往上爬的人构陷,趁着买米买菜把信藏在里头,再往锦衣卫指挥使去告发,一查就查着了,无辜菜贩米贩也跟着一齐死。
&esp;&esp;锦衣卫自立国以来,还从没有过这样大的权柄,原来也不直属于皇帝,那是开朝以来的规矩,到这会儿全改过来,除了听圣人的旨意,谁的也不听,凭你一二品,说拿你就得锁着走。
&esp;&esp;郑夫人更不经吓了,曹家蒋家哪一个不是座上宾,前儿还一道摸牌的,云豆酥
&esp;&esp;逃犯二字一出口,明潼扶着桌沿儿缓一口气,手抚住胸,心口怦怦直跳,她再不曾想着,郑衍竟有胆子做下这事来。
&esp;&esp;郑衍脸上虽白,口气却还硬:“他家也是勋贵,又没明证,如今只不过下狱,等断明白了,自然放他们出来。”
&esp;&esp;明潼不怒反笑,拿眼儿打量得郑衍一回:“是你断案?你是锦衣卫还是大理寺?只他如今是谋反的逃犯,你就是连座!”
&esp;&esp;她先一句还高声,惹得肚里胎儿踢她一记,这才摸了肚子,眯了眼儿越说越轻:“傅家事难道就有明证了?不过是写着年月的书信,要怎么进斋宫,又要怎么靠近圣人,一个多年未出过战的定远将军,是有人脉还是有威望,他凭什么谋反?”
&esp;&esp;郑衍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明潼松开手,坐的纹丝不动,眼睛先还看着郑衍,接着又把目光投到衣架子上挂的妆花纱罗上去:“这事儿,瞒是瞒不住的,景川侯家孩子虽多,可哪一个生养下来不录名册,等一个个验明正身上法场了,纸也就包不住火了。”
&esp;&esp;曹家抓人的时候是在夜里,锦衣卫上门也是拿着名册的,抓一个就勾去一个,先有了傅家的事,虽是万没想到能落到自家头上来,可心里也明白这是牵连上了。
&esp;&esp;人都上了门,绝不是无事还能放回来的,进得刑司脱层皮,曹侯爷听见锦衣卫问曹震哪里去了,他指了一个庶子,说这是曹震。
&esp;&esp;曹侯爷小妾庶子众多,却只两个是嫡出,一个个拿了来,有的还是从床上拖起来的,裤带子还没系上,曹震不是长子,世袭的职位没落到他身上,曹霆是再脱不得身的,这个儿子倒能先躲一阵。
&esp;&esp;可这事怎么能瞒得过去,只瞒过一时,真等审到他头上发觉不是,就要发海捕的文书,贴告示了。
&esp;&esp;郑衍这才害怕起来,曹家被抓的那一日,曹震正跟郑衍在素心痷中寻欢,这个小尼痷里一个师太一个小尼,俱是曹震包下来的,里头的床桌凳榻帐幔陈设俱是曹震掏的腰包,比置下个外宅也不差什么了。
&esp;&esp;说是个师太,也不过二十五六岁的年纪,原就是私娼,城里头哪比得城外好赚,设个尼痷,把艳帜藏在痷中,打扮成个清净地的模样,再买个女孩子来细细调教,剃了头发,倒有了活路,原来五六分的颜色,叫缁衣一裹,竟多添了几分,拢下几个常客,比当暗门子痛快的多。
&esp;&esp;这个小痷堂前后两进的小院子,痷里常备的素食,点得檀香,供着观音,间间都是净房,早先还有来痷中私会的,这个素心师傅便开得后门行个方便,后头这桩生意没落了,她就把这个小徒弟推了出来。
&esp;&esp;小尼经没念得几句,倒惯会说场面话,素心就是看着她年纪小生得好,才花了大价钱买下来调弄,头发是剃去了,房里却也藏得绸衫假髻,偶尔妆扮起来,叫那素久的爷们尝一尝肉味。
&esp;&esp;看着是个清净小痷,进去却别有洞天,小小的院落也造的精致,引水绕石丛竹兰草,石桌瓷凳,寒天有红炉温酒,暑天有绿竹冷泉,曹震在花舫里流连的久了,到得此地便能歇一歇,抬一张竹榻搁在院里,小尼姑给他剥葡萄,素心替他揉肩捏腰,兴起了便在竹榻上颠倒。
&esp;&esp;他带着郑衍去时还道:“那可是我私密处,若不当你兄弟,再不会引你去的。”又说那女尼风流比之花魁又是不同。
&esp;&esp;郑衍听他说得许多好处,这才肯跟他过去,原也去过一回,出来了个光头小尼姑,把他吓的打马就走,这会儿那尼姑大了,十五六岁的年纪,缁衣做的似件扣身衫儿,把身子裹的玲珑,虽还是光头,却披了细纱出来,只露眉眼,也是个有十分颜色的美貌姑娘。
&esp;&esp;因着他新去,曹震便把那小尼让给了他,自家搂着素心进得屋去,小尼姑带人进得净室,里头还供着观音,灰纱帘儿一掀,里头却是间精致绣房,郑衍还只瞧不惯她这光头,她只是一笑,脱去布袍儿,通身一丝不挂,只头上披个长纱巾出来,勾住郑衍往床上去。
&esp;&esp;舌尖儿挑着丸药往他嘴里送,这药是曹震常用的,郑衍隔一会子就觉得通身发热,这时候还管她是不是光头,压上去便行起事来,女尼痷里莺声燕语,自白日里一直闹到太阳下山。
&esp;&esp;郑衍这才收拾了要回去,曹震见那小尼姑媚眼如丝,心口痒痒,留下来说要过夜,还想拖着郑衍一道,他却不敢再留,赶在关城门前回去了。
&esp;&esp;前一日胡闹了几回,第二日便睡的迟些,郑夫人知道儿子起晚了,赶紧叫人替他告假,待郑衍起来,外头早已经山河变色,曹家人全投到大牢里,门上贴得封条,他还记着曹震,往素心痷里去了,曹震人还没起。
&esp;&esp;敞着衣襟躺在榻上,两个女尼衣衫半掩靠着他,口对着口儿喂他葡萄吃,到郑衍大嚷一声家里出事,他还半醉着要笑,只当郑衍是诳骗他的,待知道是真,站都站不起来了。
&esp;&esp;他离了曹家还能作甚,母亲哥哥都在牢里,能替他拿主意的一个都不在身边,得亏出城的时候身上还有些银钱,摸出来全给了素心,叫替自己掩藏一二。
&esp;&esp;对着郑衍又是一番哭求,说的郑衍心软,答应替他打听风声,隔得几日就来看他一回,曹震一无所靠,倒对着郑衍掏心掏肺起来,日日跟那守门的小娘子似的,盼着他过来,回回来都没有消息,既不说砍也不说放。
&esp;&esp;明潼看见他怕了,又加一句:“后头抓进去的,且还能有放出来的指望,傅家之后就是曹家,你说是为着甚?”
&esp;&esp;曹家跟太子是很亲密的,还肯把女儿嫁给张皇后弟弟的小儿子,早已经是妥妥的太子党了,郑家原也不是没打过这个主意,晚了一步而已。
&esp;&esp;这一家子,雪中送炭不行便罢了,连锦上添花也不行,郑衍到此时还浑浑噩噩:“你这意思……是要……动太子了?”
&esp;&esp;开头确是指着太子的,只怕圣人自个儿也没想到,会牵扯出这许多人来,他起了个头,一刀砍下去,一片麦子地就没还站着的麦杆了,一个带倒另一个。
&esp;&esp;“这可怎么是好?”才还梗着脖子,这会儿面如土色,挨着罗汉榻就坐了下来,丧着一张脸:“要是,要是牵连到咱们家里……”这时候方才想起这个来。
&esp;&esp;明潼转过脸来:“你还照常上差去,锦衣卫各处问话,别个都在你不在,不说你说谁?这事儿我一个拿不得主意,去寻父亲母亲,看他们怎么说。”
&esp;&esp;郑衍忽的上前握了她的手:“你心里有主意了?你告诉我,我照着做就是。”明潼一寸寸的把手抽回来:“瞒不过去,说开了倒好,你一个能办什么事?”
&esp;&esp;郑衍背上一疼,他自小到大没挨过几回打,上回为着明潼落胎,叫郑侯爷狠狠抽了一回,那才叫真疼,这会儿告诉他不是又逃不过一顿打,明潼一眼就知道他心里想的什么:“放心罢,不会打你,你还得去当差呢。”
&esp;&esp;天儿一天比一天热起来,塘里荷叶初生,自铜钱大长到碗口大再到脸盆大,明沅房里那一水缸的荷花一朵朵粉白粉红开的清艳,明湘坐在画架前,对着那缸荷花,拿眉笔描了一支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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