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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节（第2页）

&esp;&esp;“念书，换份工作。”安歌不客气地说。

&esp;&esp;“念不进。毛毛，我不像你，我看见字就觉得头痛。中国字识得不多，外国字更加不想识。”他嘴角弯起怀念地笑道，“小学的老师说我是猴子屁股，三分钟也坐不定。每天放学，她关我晚学，让我写完两页毛笔字才准走。有次我拖得太晚，她三个女儿找到学校，说爸爸出差，家里没烧饭，她们饿得不行，把烧菜的糖吃光了。”

&esp;&esp;好老师。

&esp;&esp;“后来呢？”

&esp;&esp;卫晟云摇头，“睡吧。”

&esp;&esp;后来，老师被剃掉半边头发，中午趁人不注意，跳江淹死了。

&esp;&esp;隔了多年，有次卫晟云在马路上遇到老师的大女儿。他一眼认出她，可没打招呼，远远看着。她抱着个小婴儿，脸上含着笑，应该是幸福的。

&esp;&esp;“命里注定，阿舅生来是无用的人……”他说得很轻，差不多是叹息了。

&esp;&esp;安歌看着他光洁的下巴。到老，卫晟云也是个干净的老头子，身上收拾得清清爽爽，无用地英俊了一辈子。

&esp;&esp;风穿过公交车的窗，安歌沉思数秒就睡着了。关于大命题，“一个男人的窝囊是天性？是母亲和姐妹的强势造成的？或者，时代的错误？”再过三十年她也解不开，别提三十年前。

&esp;&esp;卫晟云抱着安歌推门进家。

&esp;&esp;他怕吵醒孩子，手脚放得格外轻柔，刚踏上楼梯就听到楼上的细语。

&esp;&esp;老太太在跟女儿谈心呢。

&esp;&esp;“你担心小王是外公

&esp;&esp;老太太的话有没有作用？

&esp;&esp;有。

&esp;&esp;安歌分析，外婆跟五阿姨在婚事上的分歧进入相持阶段。

&esp;&esp;外婆不反对不赞成，等时间证明自己才对。

&esp;&esp;五阿姨不分手也不秀恩爱，等待时机成熟。

&esp;&esp;倒是舅舅那边有了进展。卫淑真大手笔，在黑市把钱换成外汇券，偷偷塞给她老单位的工会主席，租到“鸳鸯楼”的一间房。

&esp;&esp;鸳鸯楼是拿旧厂房改的，每间十一平方左右。卫晟云拿到的那间房条件特别好，有个两平方的卫生间。是蹲厕，拎桶热水就能站在蹲厕上洗澡。

&esp;&esp;嗲妹妹那边见卫家诚心，想办法置了口单眼灶摆在门口，凑成煤卫独用。

&esp;&esp;连卫淑真也有些怡然自得了。

&esp;&esp;全市人均住房面积四平方以下的困难户四十多万户，因无房没办法结婚的青年也有四十万。最大的未婚青年快五十，按年纪排，卫晟云估计猴年马月才能分到房。

&esp;&esp;幸亏退休前她在单位是多年先进工作者，否则哪怕豁出脸面，这种好事也是争不到的。

&esp;&esp;卫家有喜事，小王跟着忙进忙出，量好尺寸，用硬纸板做了各种家具模型排列组合，最终放进新房的家具有“三十六只脚”，除了床之外还有衣橱、餐桌和沙发。

&esp;&esp;闪亮一片邻居的老花眼，都赞卫家婚事准备得周全。

&esp;&esp;安景云借出差也跑来看了看，满意得不行，只是旧话重提，明年一定要领安歌回去。

&esp;&esp;因为有言在先，学校同意徐蘅入学，但今年招生工作已经完成，所以明年秋天再入学。而且对这个特殊的孩子来说，再过一年可能更方便跟上普通生的进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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