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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梨卿说:“我不赞成喝酒。尼采说,酒神精神代表的是原始和不理性的冲动,这种冲动往往是酒精造成的,酒精会导致思维混乱。答应我,以后不要碰这些东西。”
叶梨卿不太符合一些楚涟对苏联人的刻板印象,至少在相处的过程中,楚涟没有见过她喝酒。在后来的岁月中,楚涟远远没有做到“不碰这些东西”,后来她过了二十岁,过了二十五岁,她喝的所有含酒精的饮料加起来大概能淹死她。不过当时楚涟着实答应得很爽快。
她们安静地吃了几口菜。其实是楚涟在闷头干饭——考完英语,又得面对林雨菱的眼泪,这些都很费体力,她确实饿了。叶梨卿很少动筷子,她只是若有所思地望着楚涟,好像在酝酿着应该如何开口。
“04年的时候,你突然离开之后,你就像是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楚涟吃得差不多了,她组织了一番语言,开始回顾往昔,“我问了我父母你去了哪里,他们根本就不记得你存在过。”
“哈,你起了一个很好的话题。”叶梨卿笑了一声,昏暗的灯光下,她的一缕额发垂在鬓边,美貌惊人。楚涟有心为她拨开头发,但这意味着她必须欠身起来,弯腰越过桌子,还要冒着衣服前襟泡进菜汤的风险。
还是算了。
“我可以抹掉其他人的记忆,但在那个时候,因为一点点私心,我并不想抹掉你的记忆。因为我想,总有一天我们还要见面。”叶梨卿说。
“你期待我们再见面吗?”楚涟问。
“对。我说过,你是我最喜欢的孩子。”
楚涟觉得自己的脸肯定红了,就像在脸上炸开一个炮仗,一直从眼睛下方红到了耳朵根。她觉得自己应该扒两口饭作为掩饰,可是她还有更多问题,她想要一个一个问下去,直到问出那个林雨菱曾经问过的问题——你到底,爱不爱我。
扯远了。
“那时你为什么要离开?”楚涟问。
叶梨卿轻轻摇了摇头,叹口气。
“我不是什么好人,当年我意识到‘它’发现你后,我首先想到的是逃避责任。我离开了。因为我不想看到你面对厄运,而且我还抱有一种侥幸心理,如果我远远离开了你,那么‘它’也许永远都找不到你。”
“可是你回来了。”楚涟马上说。
叶梨卿皱起秀气的眉头:“你为什么关心我怎么想?难道你不关心‘它’是什么吗?”
“我想你说的‘它’是那个红色的东西,那个天体,”楚涟说,“我不喜欢天文学。比起‘它’,我更想知道你的想法。”
叶梨卿笑了,尽管笑得很勉强。
“楚涟,我一直对你很好奇,你见过了死人,八年来都安然无恙,然后我想要见你,想要了解你。对我而言,这件事已经足够奇怪了。”
“小叶姐姐,会不会存在一种可能,你所谓的喜欢,比你想象得还要多?”
这句话也许有点冒犯,因为叶梨卿的笑容消失了。楚涟连忙说道:“对不起,我只是开个玩笑。”
叶梨卿又叹口气,她放下筷子,右手托腮,望向窗外。天已经全黑了,夏天潮热的风吹着院子里的人造竹林,竹叶发出沙沙的声响。
“我不确定接下来你会不会遇到那些事——像毕帅那种,可能比他还要惨。但我会想办法帮你的,再给我一点时间。不过今天,我只是想要告诉你,有种方法——我有很大的把握,可以让你完全置身事外。”
楚涟一怔:“还有这种好事?”
叶梨卿颔首,神情变得苦涩:“这种方法也没什么特殊的,简单来说,就是完全清除你的记忆。像格式化那样,完全、彻底,让你忘掉和我有关的一切,也许‘它’还能被蒙骗一次。从那之后,我不会出现在你的生活里,你也不会记得我的存在。我会在你的记忆里彻彻底底消失。”
楚涟张开嘴,正想要说出那个“不”字,叶梨卿却打断了她:“你想想看,像个幸福又无知的普通人那样活着不好吗?为什么要一直活在阴影之下?这八年来,关于你的事,我始终拿不定主意,我希望你能替我做该做的事。楚涟,我不是好人,但我也不想欠你的。”
叶梨卿说话的语气始终平静,就好像只是在聊明天的天气,楚涟忍不住想,如果是林雨菱说出这番话,她可能已经哭出了一口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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