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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等到五天后,槐花领着郑家的两个嫂子把这一批豆粕做完,再好好歇了一天,时苒才有机会考察她的第二次赚钱机会。
她拉着槐花去了坊市的木匠铺子,进门前,指着趴在铺子前头的小子问:“槐花,你看那是什么?”
槐花眼睛一亮:“小姐又想串珠子玩了?”
趴在地上的两个小子在玩一种木头制的珠子,前番她到市场上来考察时,就看到了这两个小子。只是那时候她忙着腌豆粕的事,等忙过这一阵,就立刻拉着她来打听了。
时苒笑着问她:“你说,我要用这种木头珠子串东西卖,能不能行?”
“我觉着能行。”槐花被她勾起了回忆:“我还记得您九岁那年串的那个美人图,咱家老爷子可喜欢了,说您手拙了点,胜在心巧。临到去了,还一定要把它带到地下去。老爷子眼光多高,他说好的东西,一定很了不得。”
槐花嘴里的老爷子就是时苒的外公。
“是簪花美人图。”时苒的情绪低落下来。那幅串珠美人图是她得到的,为数不多的外祖的夸赞。
时苒打小性子特别急,刚学会站就急着跑,饭晚喂一会儿就拍桌子浑闹撒泼。因此,从她小手捏得住珠子开始,时苒母亲就引着她串珠子来给她磨性子。
从荷包的钉珠到水晶帘子,从鞋履的镶珠边到腕子上的珍珠手串,时苒自小到大穿过的珠子不计其数,那些五颜六色的珠子贯穿了她的童年时光。后头再大些,串这些普通的珠子对时苒已经没有了吸引力,这时她看上了外祖的那些藏品,从某一天起,她开始串起那些美丽的画,直到回到时家。
时苒先时用的珠子都是母亲和外祖费心一点点收集来的,后头外祖病了,不肯受人接济,她的那些宝贝珠子都串成珠画卖的卖当的当,只剩下了手上常戴的那只珍珠手串。时苒明白,时家人不可能像母亲和外祖那样,对她有求必应。继母也不可能为她去到处收集这些女儿家的小玩意,她自回到时家后,就将这个小小的爱好束之高阁了。
她很肯定,时家人,包括时老太爷,都不知道她会串珠子。
“那您打算串那幅簪花美人图吗?”
“那是我给外公的礼物,我这辈子不会再串第二幅。”她说。
再说她那时候用来串图的珠子有珍珠,金银珠子,碎玉珠子,琉璃,宝石,砗磲,最次的也是水晶,可现在呢?
木匠师父说:“都是边角料,一盒木头珠子费不了什么,姑娘急着要的话,我叫我家那几个小子都来帮您磨。但您说的要什么紫的绿的木头,那我们这没有。我们这有的,就是黑的红的,姜黄的,说白了,木头本来是什么颜色,我这里也就只有什么色。”
槐花问时苒:“那怎么办?这些珠子我们能自己拿染料染吗?”
木匠师父笑了:“姑娘,您的染料就只是染料,只有漆料才能在木头上着色。您把木头染了色,手指头一抹,或者搁在水里洗洗就掉了,那有什么意思呢?”
“那你们有什么颜色的,就给我什么颜色的吧。师父您记一下,一黍的珠子我要两千粒,两黍的一千粒,三黍的……不论材质,其中一黍的黑珠子我要……白珠子我要……”报完自己想要的珠子,她补充了一句:“记得每颗珠子都要穿孔。要是有其他颜色的,我在刚刚跟您说好的价钱上再加一成价。”
木匠师父差点把嘴巴笑裂:这姑娘要的这些东西又多又只是边角料,几个小子练着手艺就给她磨出来了,还因为费工,价钱也低不到哪去。这一笔赚头很不少。
辞了木匠铺子,时苒没急着回家,拉着槐花把坊市又好好逛了一遍。忙活这么些天,两个人也该好好放松放松了。
结果在逛坊市的时候,两人找到一间石匠铺子和一间珠宝铺子,在石匠铺子里又定了一匣子的石头珠子,在珠宝铺子定了二十颗红玛瑙。多的也定不了了,光是这二十颗玛瑙珠子都定得槐花心直抽抽:“这也太贵了,这几颗珠子就够买一匣子木头的了,真不能省省?”
定完这些珠子,两姐妹又回到巷子口,去许老板家的杂货铺买了一大卷鱼线。
许老板的铺子紧邻着南城御街,位置非常好。可惜他因为女儿的事病疴缠身,没有心思照料店面,从店门前到店里的商品,都有层薄薄的灰,他店门前的风炉里还熬着难闻的药。
大约是这个原因,他的店生意非常冷清。
槐花心生同情,悄悄跟时苒道:“我去帮许老板把铺子打扫打扫吧,怪可怜的。”
时苒哪有不同意的?
她知道有槐花在,她是不会答应自己跟着一道干活的,这个笨笨的小婢在某方面特别执着。
于是,她蹲在门口,拿起蒲扇给风炉扇风。
药熬得差不多的时候,御道那头来了一队马车。
时苒不经意抬头一看,差点扔了药铫子:那不是他们时家的马车吗?
定定神再看,那队马车行动有序,车夫和家丁目视前方,不像是在找什么人的样子,放了大半颗心下去,提着药铫子去给许老板兑药。
她拎着水壶出来的时候,店前那群看热闹的人还没散去。
时苒走过去,听见有人说了句:“这时家小姐,命也太薄了些。”
有人帮时苒问了出来:“你说的可是那个要嫁到冯家去的时小姐?”
那人说:“不是她是谁?我前些日子听说,时家小姐入冬生了会过人的风寒,连冯家下定都没起得来身。时家一早放出话来,说要是时小姐再好不了,只能先到庄子上住一阵子,总要等病治好了,再说婚事。”
这样啊……
看来这么长时间找不到她,老太爷终于还是用了拖字诀。冯玉年近三十,膝下仍然空虚,冯家不可能等她太久。这一次,她会彻底“病”死,还是大“病”痊愈,成功嫁入冯家,数月之内,想必可见分晓。
时苒望着时家马车离去的方向,轻轻吐出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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