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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节（第2页）

&esp;&esp;皇帝咳嗽起来，好一通震心震肺。人仰倒在被褥间，手却紧紧拽住了她，“月徊，朕不要和你做朋友，朕是一心想同你做夫妻的。”

&esp;&esp;月徊呆了呆，做夫妻，这个听起来太遥远了。她才发现居然从没想过夫妻这词儿，她好像只打算给他做小老婆。

&esp;&esp;“您和皇后论夫妻，我给您当红颜知己。”她挨在他床沿上说，“譬如您有心事就和我说说，我这人没别的本事，开解开解您还是可以的。”

&esp;&esp;说自己没别的本事，可见过于谦虚了。她的本事在这世上绝无仅有，当初他想留她是出于惜才和顾虑，后来渐生私心。一个女人有用且难得，双重的吸引力，他无论如何也舍不得放手。

&esp;&esp;他嗟叹着，喃喃道：“可能这话听上去虚伪得很，可朕就算有再多女人，心还是在你这里。”

&esp;&esp;月徊想笑又憋了回去，拍拍他的手说：“知道，我领着您这片情呢。您这会儿别想那些，养好了身子要紧。”

&esp;&esp;外头御药房里送皇帝常服的药来了，她扶他半靠着，玉制的药葫芦里倒出甲盖大的丸子，仔细数了七颗才送到他掌心。茶盏伺候上，眼巴巴瞧着他吞下去，复接过宫人打的手巾把子，替他仔细擦了一回脸。

&esp;&esp;皇帝原本就肉皮儿白净，沾了水，愈发显得剔透。月徊瞧着他，想起上次他病愈后，头一次正眼看她，那双漂亮的眼眸，还有浓重精致的长眉，即便见过这么多回了，也依旧称得上眉目如画。

&esp;&esp;月徊乐于欣赏美，就像赏花，光看不带伸手，看过便走开了，不会因为没有摘下来而心生遗憾，对于皇帝亦如是。眼下他病了，瞧在之前一同滑冰的交情上，也得好好看顾他。于是探手摸了摸他的额头，掌底果然滚烫一片，药吃了，也没有别的好办法，便牵过他的手，密密替他按压起了合谷穴。

&esp;&esp;这宫里女人，没有程，好些事儿不是凭着你一腔忠诚就能解决的，你只要办好自己的差事就够了。”

&esp;&esp;月徊见状不敢再说旁的了，料想是自己不懂规矩裹乱，才惹得哥哥不高兴。

&esp;&esp;硬碰硬不行，她瞧准了机会献殷勤，牵袖把一只小碟推到他面前，“哥哥吃这个，这冬笋丝儿爽口得很。”

&esp;&esp;梁遇起先面色不佳，见她不再掺合皇帝的病况，这才微微露出一点笑意来，“你也吃。”

&esp;&esp;后来的气氛还算融洽，只是月徊隐隐有些不自在，哥哥怎么像变了个人似的，愈发阴晴不定了。她知道姑娘不便的那几天火气旺盛，难道哥哥也有这毛病么？可她不敢胡乱言语，只有小心奉承着，也许他是因红罗党的事儿闹心，自己得机灵点儿，可别火上浇油。

&esp;&esp;早膳过后用杏仁茶，兄妹俩对坐着，谁也没说话。外头雪歇风停，起了浓雾，支摘窗架起一道缝，眼看着雾气像天上流云似的蔓延进来。月徊呷口茶，从杯沿上瞥他一眼，忽然想起昨晚的梦，心头顿时趔趄了下。

&esp;&esp;其实她有些心虚，有些不好意思，更多是愧怍，觉得对不起他，也对不起爹娘。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她居然能对哥哥心猿意马，简直不是人。不过做梦这种事，好像是没法子控制的，她尴尬了一小会儿，退一步想，很快就镇定自若了。

&esp;&esp;她开始记挂小四，开始等着秦九安的消息，人显得心不在焉。

&esp;&esp;梁遇瞧出来了，抬眼问：“你怎么了？有事儿？”

&esp;&esp;月徊啊了声，“没事儿。”

&esp;&esp;没事儿……他搁下茶盏，冷冷哂笑了下。年轻孩子就是好，有那么多的精力，今儿操心皇帝，明儿操心小四。自己是老了，跟不上她那份活络的心思，瞧着他们热闹，自己游离在红尘之外，有时候不免无趣。

&esp;&esp;他站了起来，“我要上东厂去一趟，看看案子进展如何。今儿小四该去金陵了，你有什么要带的，或是话或是东西，我顺便给你捎去。”

&esp;&esp;月徊茫然站起身，千言万语堵在喉咙里，只觉欲哭无泪。秦九安原本说好了，让小四借着回事进宫的，如今他要往东厂衙门去，看样子小四是进不来了。

&esp;&esp;还能怎么样，她敢托付秦九安，却不敢在他面前提。憋屈地从怀里掏出两双鞋垫子来，双手递了过去，“您把这个给小四，这程子多雨雪，我怕他脚冷，回头又长冻疮。这鞋垫里头加了一层油绸，不进水的，万一靴子湿了能应个急。”

&esp;&esp;梁遇垂眼看，眼里夹带着挑剔，“这绣的是什么？蜈蚣？”

&esp;&esp;月徊气堵，“不是蜈蚣，是蟒，我盼着他封侯拜相呢。”

&esp;&esp;梁遇没有打破她美好的祈愿，只道：“我瞧你整日在御前，没想到还有闲情绣鞋垫。心思是好的，不过绣工差了点，只怕拿不出手……”一头说，一头往外走，“成了，这件事我来办，你上东暖阁去，好好伺候皇上吧。”

&esp;&esp;月徊站在门前目送他，见他带着手下的人渐去渐远，身影匿进了浓雾里。不能见小四的惆怅退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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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从日精门出来进夹道，一路往北行进，穿过御花园时梁遇站住了脚。

&esp;&esp;身后一行人慌忙顿住步子，曾鲸趋身上来，“老祖宗，可是有什么落下了吗？”

&esp;&esp;梁遇道：“打发个人，上内务衙门领两双鞋垫子，挑上好的送到神武门上来，咱家要带到东厂去。”

&esp;&esp;曾鲸虽不明白他为什么要领鞋垫儿，但也不便追问。忙回身叫过一个执事吩咐去办，自己扔随侍他往宫门上去。

&esp;&esp;出行的车辇早预备好了，瓜棱状的顶棚下悬挂一串细密的流苏，护城河上晨风微漾，那流苏就在晨风里款款轻摇。曾鲸呵腰高擎起了臂膀，梁遇踩着小太监的背登车，落座后放下门帘，车辇未动，仍停在原地等着派遣出去的执事折返。

&esp;&esp;不一会儿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因神武门门洞幽深，跑起来动静就特别大。梁遇微微抬眼，曾鲸掀起半幅门帘，把鞋垫子呈敬上来，“老祖宗，这是内务衙门里头最好的一等鞋垫了，您瞧成不成？”

&esp;&esp;梁遇接过来打量，宫里有专事做针线的宫人，那针脚密密匝匝，比起月徊的不知强了多少。

&esp;&esp;他点了点头，说走吧。就着窗口的朦胧天光，他将月徊的手艺拿出来细看，越看越不称意，不单是针脚疏朗，绣工粗糙，最叫他不舒坦的是这么大的丫头了，胳膊肘还朝外拐。小四明明是半道上遇见的孩子，她待他，倒比对他这个哥哥更上心。鞋垫？手艺不好的人只配绣鞋垫，可他也不曾嫌弃啊，她怎么从没想过给他绣一双？

&esp;&esp;他下劲儿盯着这两双丑鞋垫，泄愤式的脱下官靴，把它们全镶了进去。穿上感受一下，靴子有点儿紧了，但不妨碍他心里痛快。他冷笑，随手把内务衙门讨来的扔在一旁。苦孩子知道什么好歹，有双这样的通货鞋垫儿，已经是极大的恩惠了。

&esp;&esp;很快东厂胡同到了，车辇停稳后，曾鲸上来打帘迎他下车。有了昨儿晚上红罗党的那场行动，他的出行要比以往审慎许多。那些乱党的狗命不值钱，要是伤了他一根汗毛，那可大大的不上算。

&esp;&esp;衙门里的档头们，除了几个领命外出办案的，剩下的全出来相迎了。原本一个大年过完都有些松散，结果昨晚上来了这么一出，如今个个都绷紧了皮，督主面前不敢有半点闪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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