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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女人这次的脸彻彻底底白了,她哆嗦了两下,这才嗫嚅着开口:“我看过你和他的照片,你和他的合照。”
&esp;&esp;靳时雨表情有些冷,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相纸,是谢臻留下来的那张照片,语气平静:“是这张吗?”
&esp;&esp;女人只是看了一眼,又难得唯唯诺诺地点了点头。靳时雨手指攥着相纸,隐隐约约收紧,他镇静地收起相片,将原本打算用来记录的钢笔搁置在桌子上,十指交叠搁置腿前:“我想知道六年前究竟发生了什么。”
&esp;&esp;“我……我……”女人磕磕巴巴地打了个颤,像是想到什么恶寒的事,她抬起头来,一双眼睛里已经承住了充满惊恐、惊惧,还裹着泪水,嘴里不太镇定地嘟囔来嘟囔去,像是问不出什么事了。
&esp;&esp;可靳时雨今天却像铁了心一样,非要从她这里问出什么好歹。会议室里沉寂了片刻,慢慢地,女人终于张了口,带着惊惧的哭腔:“我把他害了,对不起……对不起!”
&esp;&esp;“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真的……我真的没想要害他!”
&esp;&esp;乔乐被陡然间崩溃的女人吓了一大跳,靳时雨眉头一紧,抽出两张纸递到她的面前,他依旧岿然不动,表情如常:“继续说。”
&esp;&esp;“六年前,我从那里跑出来,跑到警局……那天不知道为什么,警局里只剩下那个姓谢的警官和另外一个警官,谢警官是接警的……安抚了我之后,决定先送我回家……那天那个警官闹肚子,谢警官刚好就要下班了,他说明天会有人给我处理,然后他送我回家的路上,被人看见了。你知道那群人胆子都很大的,他们会无穷无尽地骚扰我,就像一块永远都甩不掉的牛皮糖一样!就像现在一样,总是会出现一批又一批的人,永无止境地来骚扰我、恐吓我!”
&esp;&esp;乔乐默默打开了录音,看着情绪面临崩溃的女人,再度递上了几张餐巾纸,让她擦擦眼泪再继续说。
&esp;&esp;“那天晚上……他们守在我家家门,我特别害怕,我害怕家附近有危险,让谢警官跟着我一块儿上的楼,然后……然后我看见他们了,谢警官也看见了,谢警官让我立刻把门打开进去,这样把他们都关在门外,然后再报警……但是我特别害怕,特别害怕,那天地上都是血,全都是血!我把谢警官关在外面了,等天快亮了我才敢从窗户往外看,打开门之后才发现好多好多血。我那天听到谢警官的声音了,可我真的特别特别特别害怕……”女人越说,眼泪直流,不由自主地流了整张脸,她稀里哗啦哭得一塌糊涂,像是要把全身上下所有水分都统统哭个干净。
&esp;&esp;靳时雨每听一个字,脸色每冷一分。
&esp;&esp;“然后呢?”靳时雨一字一顿道。
&esp;&esp;“他是一个卑鄙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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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靳时雨很意外,在找上高浩东之前,竟然是高浩东最先找上他。在高浩东的电话打进来的时候,靳时雨几乎有那么一瞬间,怀疑自己的眼睛看错了,毕竟高浩东从失去双腿以后,便不再乐意和人来往,当初靳时雨找到高浩东,帮高浩东解决那群永无止休缠上他们家的牛皮糖后,高浩东也没有任何波澜,仿佛是能这样也好,不这样也行。
&esp;&esp;高浩东很早就丢了活着的乐趣,每天过得像行尸走肉一般,这次主动找他,靳时雨直觉告诉自己,和谢臻有关系。只不过靳时雨不知道,激发高浩东选择主动联系他的契机是什么。
&esp;&esp;当天靳时雨休假,朝着高浩东现在住的地方开车去了,冬雨下不大,只能下出毛毛雨般的一层,但是冷得出奇,那股又湿又冷的寒气往人骨头里钻,冻得骨头缝里生冷,就连靳时雨都有些扛不住,在羽绒服内套了一件保暖的衣服。靳时雨动了动僵硬的关节,敲响了这扇门。
&esp;&esp;门里的人推着轮椅,将门打开了,轮椅在地板上发出咕噜咕噜的滚动声,那双如死水般的眼睛对上靳时雨的眼,靳时雨面色平静,丝毫没有被高浩东这张瘦削、骇人的脸吓到一丝一毫。
&esp;&esp;“找我有什么事。”靳时雨低眉看着他,自顾自走进这间在冬日里冷得有些过分的屋子,他下意识地蹙了下眉:“不开空调?”
&esp;&esp;高浩东语气平平:“不需要。”
&esp;&esp;靳时雨却没顾及他的话,抓着遥控器对着空调一通摁,空调没有一点反应。靳时雨眼皮跳跳,对着空调打量了几眼,也不管高浩东允不允许,直截了当地打了物业的电话,要求派人过来维修。而高浩东倒也没拦,只是静静看着他弄完这一切,等靳时雨挂断电话,他才开口:“去里面聊吧。”
&esp;&esp;“物业的电话我很早之前就留给你了,有什么需要打他们电话就行。”靳时雨一边道,一边朝着里面走去,倒也没有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地去推高浩东。高浩东虽然说当年看着老实,但是骨子里也是个要强的人,他连空调坏了甚至都不愿意打电话给物业,让物业来修理空调,宁愿挨冻,怎么可能愿意让靳时雨推着他的轮椅,带着他进房间。
&esp;&esp;靳时雨虽然脾气一般,也不太在乎体恤这两个字,却还是懂得尊重这两个字怎么写的。
&esp;&esp;即便他过去、现在,都很讨厌高浩东,也不意味着他心里没有藏着同情。
&esp;&esp;“沈京昭前段时间给我打了电话。”高浩东的轮椅在地板上推动,发出响彻的咕噜咕噜的滚动声,他声音有些嘶哑,也很平静。靳时雨静静等待着他的下话,靠在门框边,双手环抱着胸口,眼神却渐渐飘向了窗外。玻璃窗上砌着雾蒙蒙的雨珠,隔着窗户都能感受到外面透进来的寒气,靳时雨轻轻又嗯了一声,算是回应。
&esp;&esp;高浩东也顺着他的视线看去,无厘头地冒出一句:“谢臻那伤留下病根了吧。”
&esp;&esp;“留了,一下雨就疼,入冬更严重。”靳时雨淡淡答着。
&esp;&esp;“我听沈京昭说,他现在干的事……”高浩东欲言又止,没有继续说下去,靳时雨将头扭向高浩东,安安静静地望向他,面上却带了点不解。
&esp;&esp;“然后呢?”靳时雨歪头反问。
&esp;&esp;高浩东却莫名笑了,瘦削的脸上冒出难得的笑容,乍一看有些吓人,甚至给人一种后背发凉的错觉,他笑得呵呵了两声,长吐出一口气:“你是以为我也那样看他?”
&esp;&esp;“我真的以为他会当一辈子警察。”
&esp;&esp;靳时雨默了默:“是吗,对谢臻来说,这句话无疑是威力最强的一记子弹,正正打在谢臻的身上,他那天回去之后,为这件事萎靡了很久。”
&esp;&esp;高浩东抬起眼来:“我做错了吗?”
&esp;&esp;短短的一句话,五个字,将靳时雨问得哑口无言。高浩东说的没错,他没做错,放在那样的谢臻身上,下一记强药才能逼着他回头,逼着他停步。可谢臻这个人不知道哪来的倔劲,就连昔日挚友、内心最深的亏欠之处的话语,都没能将谢臻这头脱了缰的野马彻彻底底拽回来。
&esp;&esp;不仅仅是靳时雨不明白,高浩东也不明白。
&esp;&esp;“我今天叫你来,只想跟你说一件事,我不想留在鹤市了。”高浩东将盖在自己腿上的毛毯扯了下来,扔在床上,裤腿下萎缩的小腿看上去有些渗人,他毫不畏惧地对上靳时雨的目光,没有自卑也没有怯懦,只是坦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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