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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我还是有很多问题，至少有几百个无解的疑问。我拂开张文笙的手，扭头看他，看见他目光灼灼，一点困意都没有，只是望着帐顶，一时并不做声。

&esp;&esp;虽然我已经往来过千年，我在一千年的往返里纠缠寻觅过这个眼前的人，但是此刻，我还是闹不懂他心里所想。

&esp;&esp;你也可以就这么跑了的对吧……我闭上眼睛，小声对他讲，假装这只是我半梦半醒间的昏话。

&esp;&esp;我说，你现在跑了，不再找我，一定不管我们俩父子的事情，你就能活，对吧？你一定能活，去给别人当副官，甚至你自己这么本事，你自己当大帅也不是不可能，还有——这个半梦半醒的……时刻。我切实听到身旁的张文笙深吸了一口长气。

&esp;&esp;他的声音带着一点笑意：我要是不管你，你就真的要变成民国，此时站起来，辉光熠熠，又叮当作响。他的新副官识趣，立刻赶上一步，为他披上大氅。

&esp;&esp;我的眼睛虽不在那个箱子上，我的心思就只在那个箱子上。我知道张文笙躲在我们都不晓得某处，这时必也是盯死了这个箱子。

&esp;&esp;我爸一边戴手套，一边与我讲道：咱不赶着活，我怕你的命追上你。乖乖的，赶紧生俩大胖小子丫头，告慰你的亲娘。你过得好，爸爸就少了很多远忧了。

&esp;&esp;他走出去，是下了狠心，不跟我多说话，单只留个背影给我。在昏蒙蒙的黎明光影中，我看到他推开卧室的门，连这个动作都很用力。

&esp;&esp;在那两扇门首之外，那院子里面，两排仆役早都准备停当，手里都端着东西，要伺候我穿衣梳洗，做回江苏督军的宝贝贵公子。

&esp;&esp;一根弦绷紧来，连唢呐都预先试了两三声，粗粗嘎嘎的，仿佛睡过头的报晓鸡。

&esp;&esp;烟华一时景，梦里小团圆

&esp;&esp;十八、

&esp;&esp;我爸真的能耐，父子俩同日娶新这件事，大操大办已经很不要脸了，当日他居然把江浙、徐海有名的报人都请到家里来吃喜酒，乃作见证。

&esp;&esp;言下之意，等人家编新闻，不如送新闻上门。把街边风闻变成现场目击，他就不怕人乱写了。

&esp;&esp;更有过分的，是当我看到一帮子戴眼镜的生脸孔吓了一跳准备往回跑时，我爸还拉着我说：勿惊勿惊，要抓好报人一支笔，这是文笙说的。

&esp;&esp;他好不要脸，还能轻轻松松，提到张文笙。

&esp;&esp;家里乃至门外大街上，今日都站满了人。夹道两旁，都有人伸长脖子等着候着，想看接新娘。

&esp;&esp;我爸仆役出去撒钱稞喜糖，然后着几百个兵，把当中道路清空隔开。持枪的士兵分列两旁，列队为我护住当中。我被我爸的人绑上红花推上了马，身前身后也有近百的步兵开道，不像是去接新妇，倒似打马出征，不抹平一两个地儿不带回头的。

&esp;&esp;人太多了，我骑在高高的骏马上，往四下里张望，看不到张文笙在哪，心里委实发慌。说是接亲，并不需要我长途跋涉跑到合肥去，两个新娘子就住在就在隔一条街暂租下的一座公馆，为图洋盘，花轿也没有搞，我爸给我准备了一辆崭新的马车，一车刚好把两个新娘子给盛回来。

&esp;&esp;待我领着马车、步队抵达公馆，方才下马，就有倪叔叔的副官、参谋前来迎接道贺，一人伸手扶我，道：请少帅下马。

&esp;&esp;声音好特么耳熟，我定睛一看，原来便是那何老三，贴了两撇八字胡，加之一双眼眯成了细缝，弄得我差点儿认不出来。

&esp;&esp;我看见他，知道是张文笙安排的，心中大喜，反捞住他的手：是你！

&esp;&esp;何老三明显是觉得我戏不大好，装不认识都装不像，对着我眉头鼻子一皱又瞬间硬拉扯开：姑爷，以后我们伺候您！

&esp;&esp;我领会到他的意思，点了点头：领我去给丈人磕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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