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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他人生里,第一次遭遇失败,也是他人生里,第一次遭遇心动。
那以后,他总能先于任何人在人群里发现她,操场上、食堂里、下学的路上,纵然她在万顷波中,他都能一眼找到她的影子。
两个月后,他做了人生中第一件傻事,每季的分班考试里,他故意以三门白卷,从最好的班级掉去差班。
纵然跌破了全校师生的眼镜,他却安之若素,岿然在四楼差班的窗口坐着,埋头看书写字,间或抬头,看一眼楼下的拐角处,因为那里,偶尔可以看见她上下楼的样子。
他将她的一切收入眼底,透过那些支离的影子在心底描摹她,他猜想她是一个骄傲敏感、心思细腻而又真实善良的人,他喜欢看她孤独自矜的样子,那是聪明睿智的象征,他喜欢看她偶尔大笑的样子,显得既可爱又爽朗,每每想到她那些独一无二的优点,他便会为她心生骄傲。
有一段时间,他发现她鲜少出现在人前,几度犹豫,他故意路过她所在的班级,刚巧碰见她站在走廊上出神,他装作漫不经心地抬起眼角,往她那边缓缓看去,那一瞬,她刚好回眸,然而那双眼睛漠然掠过他时,没有片刻停顿。饶是她当他做空气,他还是无措地移开了眼睛,垂头从她身边错开,一颗心狂乱地跳着。直到走到转角处,再也看不见,他才倚着墙仰面靠着,落寞地合上双眼。
后来,他不满足于只在转角处见她,便拖延着时间等她一起放学,骑着单车,不近不远地跟着她,沿着她走过的路前行,见她所见,想她所想。
在这场寂静无声、不抱希望的爱恋里,他每天都会因她的毫无知觉而绝望,每天又会因她还在那里升起希望,就像太阳日复一日的起落,永无止息。
一年多的时光里,他不着痕迹地融入了她的生活:他买下她最喜欢的机器猫存钱罐,只为着在哪天可以亲手交给她;他经常买下那些被她拿起过又放下的东西,有时候是一支笔,有时候是一本本子;他接下她小区发安全传单的工作,只为在敲开她家门时,看一眼她弹钢琴的背影;他报了她所在的雅思培训班,期待她能在熙熙攘攘的陌生人中发现他这张,稍微熟悉一些的面孔……
直到有一天,他在她身边看见了别人的影子,他们坐在一个破落的面馆里相视而笑,眼睛里只有彼此。
他怔怔站在一隅看着,看着那个男孩把自己碗里的牛肉全放进她碗里,又看着他帮她把碗里所有的香菜挑出来。
那一刻他在心里说的居然是:哦,原来她不吃香菜。
等到人去店空,他步进店里,坐在那个男孩刚才坐过的位置,要了一小碗拉面,那天风很大,吹得店门口悬着的帘子啪啦作响。坐到那碗面没了热气,从不动容的他还是湿了眼角——只因她是别人的女朋友。
他悄然从她生活里退了出来,因为有人替他做着他想做的事情:和她坐在一张桌子前看书,和她分食一碗面条,和她共骑一辆单车,为她撑伞,为她写诗,为她眉梢带忧,为她心下怅惘,为她欣喜若狂。
人与人的缘分一向玄妙,调回最顶层的好班后,他便再不能一眼从人群里找到她了,许是不想。一年后,当他再见到她时,她已经剪短了头发,婴儿肥的脸长开了些,人随和爱笑些了,但是那双眼睛沉着很多不为人知的忧悒,听说,那个男孩考去北京了。
那以后,他时不时能在学校外的刺槐树下见到她,她有时候抱膝坐着,同老人下棋,有时什么也不做,只是在那里呆坐着。饶是如此孤独,她的眼睛里,始终还是没有他。
一年后,他收到了剑桥的通知书,妈妈问他有什么要带走的,他只带了几件衣服和一箱子的“鸡零狗碎”。只有他知道,那个箱子里装着他的整个青春年华,以及那段年华里,最好的他与她。
作者有话要说:这两天回家晚,太累,不想动电脑,没更新,今天补上周六的更新。
☆、
林越诤画好第三局的线,笑着将图纸推到舒旻面前,却见她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看,那双眼睛里的情绪太过复杂,他怔然回望进她眼里,一时也辨不清那里闪动的是质问还是委屈还是动容。
良久,她垂下眼睫,一丝水汽顺着她的长睫滑下。她几不可闻地吸了一口气,拿起笔,默然开了局。
林越诤心浮气躁地下了十几个回合,抑不住心里的不安、烦乱,随便落了一个子,抬头试探性地叫了她一声:“舒旻?”
舒旻垂注在棋盘上的目光一动,落下一粒子。
林越诤随着她的去势一看,不知道什么时候,她的白子已经在他如影随形的堵势里连成了一串。
与此同时,她缓缓抬起头,看进他眼睛:“哥哥,你又输给我了。”
林越诤猛然一滞,眸中烟波骤闪,望向她的目光竟有丝慌乱,仿佛心底某扇隐秘的大门猛地被人撞开,他的世界骤然间被一览无余。
他喉头一动,半晌说不出话来来。
微微跳动的火光下,舒旻红着眼圈,却倔强地不让一滴眼泪落下:“林越诤,你就没什么要对我说吗?”
他下意识地侧过脸,想避开她的目光,舒旻却伸出手,捧着他的脸,迫他同她对视:“说句实话,对你来说就那么难吗?”
“舒旻。”林越诤定了定神,黯然垂下头去,“不要为难我……”
舒旻眼里浮起一片失望,愣怔了片刻,一种莫名的不甘左右了她。她心一横,推开挡在二人间的棋盘,扑进他怀里,八爪鱼一般紧贴着他。她的身体单薄却温软,玲珑的身体曲线,与他的单薄衣衫下的身体处处伏帖。
林越诤的心跳漏掉了几拍,耳尖霎时红透。舒旻感觉到他胸口剧烈的起伏,和他渐渐发烫的身体,她仰起头,在烛光里凑近他,低声呢喃:“阿诤……”
他的目光不自觉地落去她的双唇,那里如雨后海棠般粉嫩莹润,她带着点甜香的温热扑在他的唇上,让他有种喝醉了般的晕眩感。他明显感觉到困于他心底的欲望在蠢蠢欲动,但他偏妄想镇压,他侧过脸,微乎其微地推了她一下,自以为拉开了同她的距离。
舒旻洞若观火地注视着他,忽然抬手轻轻拭去他额上的薄汗,继而轻柔地抚过他的眼睫、鼻梁,最后落在他唇上,缠绵地摩挲:“林越诤,说你爱我。”
林越诤只觉得昏昏的脑中萦绕着“嗡嗡”的鸣音,全身所有的感官都汇聚在她或轻或重的抚摸里。这致命的蛊惑让他几欲窒息,他不得不承认,他曾在青春年少时无数次梦到、幻想过她的主动,现在忽然成了真,他反倒有种浮在云端的不真实感。
舒旻双手环住他的脖子,蜻蜓点水般吻他的唇。她吻得很有心机,始终只是若有若无的碰触、流连。他的目光越发迷离,欲望让他浑身滚烫,负罪感却让他倍感寒凉——他越是爱她,就越是不敢侵占她,只有他知道,他们之间隔着的,到底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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