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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9节（第3页）

&esp;&esp;话音刚落，她已抠住了王疏月的衣袖：“他不准我，体面的跟他告个别，也不准我体面地和自己告个别……王疏月，你去求求他，他不见我没有关系，只要他不要因我迁怒太后，迁怒敬嫔，迁怒我们整个科尔沁，我就不敢对他心怀怨怼。我只想……干干净净地走，风风光光地下葬……”

&esp;&esp;正说着，忽听后面传来一声惊呼，王疏月一抬头，见陈小楼从屏风后面绕出来，顾不得满地狼藉，扑跪到皇后面前：“主子娘娘，您……”

&esp;&esp;他说着，就要拿自己的帕子去擦拭她的嘴角。

&esp;&esp;然而却听见一声喝斥：“放肆，谁……谁准你碰本宫的身子！”

&esp;&esp;“是……奴才该死……”

&esp;&esp;他一面说着，一面跪在狼藉之间磕头，青色衣衫被污秽沾染，也全然没在意。

&esp;&esp;皇后抬手指着他，喘息道：“陈小楼，本宫是皇后，你……你……身为贱籍，却胆敢妄念丛生，侮辱本宫，本宫如今杀不了你，但本宫就算死了……也不会饶恕你……”

&esp;&esp;谁知，那人竟抬起头来，露出一双如同女人般晶莹好看的眼睛。

&esp;&esp;“好，小楼怕的，是您忘了我……”

&esp;&esp;占春芳（二）

&esp;&esp;“你……你给本宫住口……住口！”

&esp;&esp;她吼得破了嗓子，身上的劲儿也跟着吐尽，出了着往前一倾，额头重重地磕在榻沿上，顿时泛了乌青色。

&esp;&esp;陈小楼不敢再说话，挣扎着从地上站起来，吸了吸鼻子，朝后退了几步，一双柔情流转的眼睛却仍然悲哀地望着皇后。

&esp;&esp;“滚出去……”

&esp;&esp;“是是，小楼滚，您不要生气，小楼滚……”

&esp;&esp;他的声音里也带着哭腔，一步一步不舍地退到纱屏旁，方把落在皇后上的目光收敛了回去，而后扶着屏面转身，饶到屏后去了。

&esp;&esp;王疏月望着那纱屏上透出的背影。

&esp;&esp;男人生成那副柔软纤细的模样，留在这清净的长春宫宫中，似有一种寺中养妖物的荒唐之感。他又叫陈小楼，若把姓隐去，单唤后面两个字，“小楼……小楼啊……”听起来十足的轻薄风流。和皇后的一生，格格不入。

&esp;&esp;人渐渐地走到那一丛断肠花下去了。

&esp;&esp;青衫朦胧罩艳蕊，人淡如烟，秋风一起，就在花下幽然散了。

&esp;&esp;王疏月回过头来，皇后含泪仰面躺着，目光怔怔地望着香案上的那一块匾额——敬修内则。

&esp;&esp;“都说你是半个卧云，你知道这四个字怎么解吗？”

&esp;&esp;王疏月顺着她的目光抬头看去。端正雄浑的笔力，使得每一笔处笔锋都如同杀生的刀子，一柄一柄，悬在人的头顶。一时之间，她竟有些不忍出声去应答。

&esp;&esp;皇后咳了一声，闭上眼睛，竭力地压平喘息，哑道：

&esp;&esp;“我最初，不算太懂。后来，他有一日心情不错，指着这块匾额，对我解过一次。我至今……都还记得，他说……敬修出自《论语·宪问》。‘子路问君子。子曰：“修己以敬。”’所以……敬修是修养自身严肃恭敬的态度……内则……内则……欸，内则是什么……”

&esp;&esp;“《礼记》的篇名。”

&esp;&esp;“哦……对，还是你们汉人知道的明白。是啊……《礼记》的篇名，好像说的是女人在内要遵循的道德吧……”

&esp;&esp;她声音止不住地颤抖。

&esp;&esp;“这四个字，我没有一日敢忘……哪怕我今日沦落至此……我也还记着。”

&esp;&esp;她的确没有忘记过这四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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