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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官伎馆里的女弟子成为正式女乐,在八月十六日这一天晚上整一出表演,这有个专门的说法,就叫‘月圆会’卢绍祯并不是久经风月之人,但他知道月圆会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esp;&esp;虽然他连生活上的享受都很少在意,但从地方回开封做官也有几年了,各种同僚之间的唱和应酬也不少,其间总有女乐出场的时候。
&esp;&esp;这样的事有那么几次,他总会对女乐有一些了解。
&esp;&esp;再者说了,生活在开封,又是在一个权势与财富都不差什么的圈子里,他就算不想知道这些,身边的人也会念叨。念叨的多了,也就什么都知道了。
&esp;&esp;卢绍祯又瞧了李汨一眼,见他似乎还是无动于衷的样子,暗笑自己想的太多,李汨怎么会在意这种事。然后才道:“不过这也不算什么,如今这般优伶女子,也讲究与人不同。旁人做热闹样子,就有人反其道而行之,作出清冷样子。”
&esp;&esp;“都是耍花枪的手段罢了。”
&esp;&esp;“不是。”李汨忽然道。
&esp;&esp;“嗯?”卢绍祯没反应过来李汨说的话,等反应过来他说的什么之后,就更不解了:“怎么哪里不是?”
&esp;&esp;“哪里都不是。”李汨依旧没有做解释的意思,说完之后就半阖上了眼睛,似乎在倾听什么,再不说话了。
&esp;&esp;卢绍祯不明所以,但也没有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意思。事实上,他和李汨虽然私交很好,但不代表他有多了解李汨的所思所想。恰恰相反,很多时候他和其他人一样,根本不知道沉默着的李汨在想什么。
&esp;&esp;如果将其他人的所思所想看作一条线,有前有后,前后连贯。那李汨的所思所想就是散落在平面上的无数个点,由一个点跳跃向另一个点,大多数时候其他人都没法跟上李汨的思绪。
&esp;&esp;所以这个时候卢绍祯沉默了一会儿,待对面撷芳园的乐声渐渐消失之后,就自然而然转换了话题。笑着道:“说起这撷芳园,我倒是想起一件极有意思的事赵子徽如今不知起了什么兴,要在畅秋园作‘木樨会’。”
&esp;&esp;赵循和卢绍祯关系很不错,卢绍祯早年间起步没有赵循好(毕竟卢绍祯没有根基),还给赵循做过副手。当年同事时,结为了好友,如今在政治上亦算是盟友而相交了这么些年了,卢绍祯自然知道赵循是什么人!
&esp;&esp;赵循不是个热爱风花雪月的,这时节弄个木樨会,连个像样的由头都没有,偏偏声势不小,这里头没有鬼他是不信的。
&esp;&esp;“都说子徽要捧撷芳园的一个姓师的女乐,我从去年起就听到外头流言了当时就奇的不行!”
&esp;&esp;卢绍祯很清楚赵循喜欢的是男人,对女人是真的一点儿兴趣都没有。所以一开始他以为是外头传的假新闻,这样的事从来也不少,众口铄金、三人成虎,莫不如是。也因为他是这么想的,根本没拿这事儿问过赵循既然是假新闻,再正儿八经去问,就显得可笑了。
&esp;&esp;也是今年年初,某次去赵循那里做客,听其他人拿这事调侃赵循,他才知道赵循和那个姓师的女乐还真有些瓜葛!当然,按照赵循的说法,他和‘师小娘子’不是男女之情,外头传的话都是在污人清白。
&esp;&esp;他只是非常欣赏‘师小娘子’的嵇琴,欣赏到不能自拔而已。
&esp;&esp;别人不信他们真那么清白,纷纷报以‘你知我知’的嘲笑。倒是卢绍祯信他,主要是他更了解赵循一些,知道他的性取向不是外面‘好男风’那回事。同时也知道,赵循没必要在这种事上极力撇清。
&esp;&esp;毕竟他为了自己喜欢男人这件事和家中父母都闹过,不是个在意外界眼光的人——更别说,与一个女乐生出些风流韵事,对于他这样的人来说也不会引来什么异样目光。真有那样的事,他不说话就好了,何必要解释这么多?
&esp;&esp;不过就算知道了这桩内情,卢绍祯也是不以为意的。赵循喜爱嵇琴这是他知道的,他还知道赵循资助过很多嵇琴琴师,这一点就像此时爱画之人常常资助画师,买他们的画,推介他们,捧他们成名,是一样一样的。
&esp;&esp;他将‘师小娘子’当成了过去赵循资助过的琴师之流,而参照过去那些琴师的例子,也确实没什么值得特别在意的。
&esp;&esp;但如今,听说赵循专门在畅秋园办‘木樨会’,目的是什么没有对外说,但大家心照不宣他是要捧那位‘师小娘子’——所谓‘木樨会’,其实就是给‘师小娘子’作场的舞台!赵循靠自己的人脉请来故交好友,正是想让其他人帮着一起说好话、捧人!
&esp;&esp;这就有些令卢绍祯惊讶了!
&esp;&esp;畅秋园是什么地方!那可是涿郡赵氏在开封修建的私家园林,最开始是给赵循的曾祖父用的。那时赵循的曾祖父官拜‘同平章事’,其实就是相当于宰相的官职!对于家族之中这样的大佬,不差钱的涿郡赵氏自然是如何照顾都嫌不够,于是有了畅秋园这座豪华园墅‘尽孝心’。
&esp;&esp;后来赵循的曾祖父告老还乡,并未继续呆在开封,这座园墅就空了下来。
&esp;&esp;时至如今,畅秋园平常开园不多,赵循曾祖父之后也没有赵氏子弟觉得自己有资格住在这里。久而久之的,这里就变成了一个招待客人、举行聚会的地方,但不是所有客人都有资格在这里被招待,也不是所有聚会都有资格在这里举行。
&esp;&esp;很显然,不管这‘资格’是如何确定的,捧一个女乐都是不够格的。现在,赵循非要在畅秋园办‘木樨会’,若不是他出身嫡系正支,本身又是最有前途的那个,光是这么一件事,就够他在家族中受尽老派长辈的数落了。
&esp;&esp;说起这件事,卢绍祯是要笑的!一边笑一边道:“子徽亦给我下了帖子!到时候我要看看,到底是何等美人,值得他如此!”
&esp;&esp;就算赵循真的不是爱慕那‘师小娘子’,那位‘师小娘子’在他那里都有着非常特殊的地位,了解到这一点后,卢绍祯自然有些好奇——如今红妃也算是当红,但很巧的是,卢绍祯从没见过她。
&esp;&esp;其实也不是很巧,毕竟红妃这边再是鲜花着锦,也就是一个出道不久的女乐而已。在固定的圈子里,她是人人都见过的,但在卢绍祯这种不与女乐狎昵官员这里,没见过也不足为奇。
&esp;&esp;这就像后世的偶像,对于粉他的粉丝来说,就是世界上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但事实是,世界上人太多了,哪怕有几千万人喜欢这个偶像呢,剩下不知道这个偶像的也会更多——以红妃上辈子时的风气,偶像很难出圈。若不是粉丝,大多就是不知道其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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