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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棘朝最近的那间便利店走去。
原丛荆缄默不言,跟在她身后,柏油地倒映出他瘦高的身影,被黄昏的斜阳拉长,不时同她的影子交叠,又分开,干燥的空气里,隐约闻见淡淡的血腥味。
她没能询问他的伤势,但看见了他T恤的血渍,已然干涸,黑色的面料都拓上深印,应该是新伤,刚从医院出来,连衣服都没来得及换。
心脏不容忽视地揪起来。
尹棘无奈叹息,阿荆还是同从前一样,真是个暴戾的男孩子。
他分明亦步亦趋,同她保持距离。
但存在感太过强烈,让她心慌,更让她本就饥饿的状态加剧——练完舞后,往往是她最饿的时候,需要补充能量,但很少碰碳水,严格遵循着饮食标准。
终于进到便利店。
尹棘买了水煮蛋,魔芋结,苹果。
付完钱,择了靠窗位置,坐在高脚椅上,屈服于最原始的本能,咀嚼,吞咽,填充快要罢工的肠胃。
原丛荆站在落地窗前,侧身对着她,单手来回晃着烟盒,尽管弧度很小,还是有几支烟,掉在了地面。
终于,磕出一根,他低下睫,咬住烟尾,又用同样艰涩的动作摸出打火机,点燃,那抹微弱猩红的光,在空气中缓慢吞噬着洁白的烟杆。
尹棘这时吃完了魔芋结。
还剩一枚苹果,躺在餐巾纸上,殷红如鲜血,她隐约记得,它的品种叫蛇果,名字源于圣经旧约中——夏娃在伊甸园,被蛇引诱,偷食禁果的典故。
拿起来,牙齿刚要嵌进它的表皮。
就在这时,原丛荆偏过脸,表情冷淡,隔着玻璃窗看了过来,他薄薄的唇角吐出烟雾,很快,又将视线移开。
心里一紧,像被那道目光刺中。
原丛荆的眼神太复杂,难以用语言形容,她分不清楚,那到底是厌恶,还是戒备。
如果是在以前,他绝不会在她面前抽烟,而现在的他,莫名像条被丢弃的狗,不再熟悉主人的气味,野戾又恣睢,难以接近。
又是一路的沉默无言。
这座四九城,同多数大都会一样,在空间的构造上,有着惯常的突兀,矛盾——刚经过被铁栅围起的百年教堂,就能看见高耸入天的楼厦。
而若踏进色调灰沉的胡同,视线沿着四合院的矮垣墙,黑檐瓦,向上延伸,能够看见的光景,或许是湛蓝云天下的古钟楼,又或许是星罗棋布的立交桥。
新事物在膨胀,旧事物也未毁消。
而她,这个来自南方的异乡人,早已习惯这里的一切。
进了大楼,电梯在不断上升。
尹棘右手攥着帆布包的带子,率先打破尴尬的氛围,开口道:“原天奇跟那个女孩道歉了,也向我承认了错误,你应该已经跟他——”
“尹棘。”他打断她话,没什么情绪地问,“你觉得我找你,就是为了这件事?”
她呼吸滞住,还算淡定地问:“不然呢?”
尹棘听见他像在自嘲般,嗤笑一声。
男人的嗓音,在这狭窄的空间中,格外低磁,却又那么疏离。
就当她以为,电梯间的气氛即将复归沉寂——便听见一阵诡异的,呲啦呲啦的声响,厢顶的白炽灯忽闪,忽灭,钨丝像要即将烧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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