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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昨日姬泽下命金吾卫搜寻韩国公顾鸣的下落,御命戌时到达长安,金吾卫戌时一刻出动,翻转全长安搜寻顾鸣,却不料顾鸣竟根本不在长安,早一日便与友人相约前往蓝田,直至县公蓝田别院中寻到了顾鸣的下落。瞧着一个顾鸣就折腾的整个金吾卫彻夜不休,神情就十分生硬,声道,“圣人有令,命即刻押解你去杨柳庄。”
&esp;&esp;顾鸣瞧着面前这些铁血的金吾卫,最后一丝侥幸心理都褪去,明白丹阳公主姬长宁怕是这一回真的去世了。一股剧痛倾袭上心头,痛彻肺腑,转头怒视扫风,“扫风,你昨儿个为什么不叫醒我?”
&esp;&esp;扫风跪在地上,浑身瑟瑟颤抖,“国公饶……命,饶……命,”声音因着惧怕而结巴起来,“昨儿个,杨柳庄上侍卫到国公府禀了公主病重的消息,因着您出门在外不知踪迹,府中便派人出来寻找。小的记起来您和平章县公三郎君有些交情,曾经一起说过日后往蓝田别院饮酒,便驱马赶到这儿,没成想,国公竟是喝醉了,怎么着也叫不醒。小的想着也不差这一时半分,就没有下死力叫您,没想到……”
&esp;&esp;“蠢货!”顾鸣重重一脚将扫风踹倒,暴怒喝道,“事有轻重缓急你不知道?”
&esp;&esp;丹阳公主那是什么人?是自己的妻子,皇家娇客,她病重过身是多么大的事情,全皇室都去了,就连圣人知道了也得从宫中匆匆赶过去,想着自己竟因一个小小奴才心中一点小打算误了其事,不由悲痛万分。
&esp;&esp;扫风“砰”的一声撞到屋子屏风上,跌倒在地,不敢争辩,匆匆爬起来,朝着顾鸣磕头,“国公恕罪,国公恕罪,小的一时糊涂,想的差了,您饶了小的这一次吧!”
&esp;&esp;顾鸣充耳不闻扫风的求饶之声,昂首挺胸道,“我自行前去。”跨出大堂,迈上一匹棕色骏马。金吾卫兵士瞧着段康,段康望着顾鸣的背影,眉宇之间闪过一丝无谓之色,“由他去吧!”
&esp;&esp;顾鸣一路策马向着杨柳庄狂风疾行,到了庄外,勒住骏马,瞧着庄子中铺天盖地的白幔,心中猛然一痛:丹阳,丹阳,原来你竟真的去了!
&esp;&esp;绵延的疼痛之中,记忆里温柔如水的丹阳公主泛上心头,新婚燕尔之时扇下瞧了一眼夫婿面上红晕的姬长宁;那个花前月下解语温香会柔声问自己,‘郎君可觉得我美?’,彼此含情默默地公主。他们也曾有过相守默契的时光,也不知怎的,就这么荒废了流年,再一回首,竟是再也不在世上了。
&esp;&esp;这些年,他嫉恨她尊贵,埋怨她性守固执,不够大度,可是他从未想过,她会这么年纪轻轻就先自己而去。
&esp;&esp;丹阳,丹阳,如今我还未老,你竟已是去了?
&esp;&esp;他心绪浮动,抖索着缰绳从马背上下来,竟是一脚没有踏稳,从马背上扑跌下来,摔倒在地上,凝滞了片刻,方爬起来,拍了拍衣摆上的尘土,走进了庄子。
&esp;&esp;一轮旭日高挂天空,庄子中一片冷寂,丹阳公主逝世之前留下遗言,喜爱这座庄子,不肯回公主府,就在杨柳庄上发丧。众人不肯违逆她的意愿,就在庄子中布置灵堂。阿顾一身重孝麻服,跪在灵堂之上替阿娘守孝,神情一片悲伤麻木。听闻顾鸣前来,不由微微蹙起眉头,“他怎么来了?”
&esp;&esp;“县主,”朱姑姑问道,“咱们该如何呀?”
&esp;&esp;阿顾微微顿默了片刻,“他和阿娘到底是夫妻,让他进来给阿娘上柱香吧!”
&esp;&esp;顾鸣一步步走上灵堂,瞧着堂中燃起的碗口粗的白色蜡烛,层层白幔随风扬起,一口水晶棺材停在屏风之后,丹阳公主双手微合,静静躺在其中,面上神情平静,犹如只是睡着一般。
&esp;&esp;他着魔似的一步步走近,唤道,“丹阳,你怎么就走了呢?”声音悲怆。
&esp;&esp;阿顾瞧着顾鸣“一片深情”的摸样,微微讽刺,“阿爷怎么来了?”
&esp;&esp;顾鸣止住悲伤,回过头瞧着阿顾。灵堂凄凉,少女披麻戴孝跪在堂上,瘦弱伶仃,他二五:高堂不做壁(之凄惶)
&esp;&esp;顾鸣杖责之后,下身鲜血淋漓的送回了韩国公府,秦老夫人瞧着儿子俯卧在榻上鲜血淋漓的摸样,心疼的眼泪都掉下来,“快些拿药过来给国公敷上。”忍不住对皇帝生了怨怼之心,“大郎再有不对的地方,到底是长辈,当众罚的这么厉害,何至于此!”
&esp;&esp;“母亲,”顾鸣面色一片苍白,额头冒着冷汗,勉强笑道,“您别为儿子伤心,我负了丹阳,如今吃这么一趟苦,也算是心中稍安了!”
&esp;&esp;秦老夫人闻言大为不满,忍不住生出念头,:既是如今这般感念丹阳,当初公主在世的时候,又为何不稍稍对之和颜一些?到底是自己的亲生儿子,忍住了,和蔼容色道,“大郎,便是公主在天有灵,也不会盼着你这般难过的。你如今在房中好好养伤,旁的事情以后再说吧!”
&esp;&esp;杨柳庄白幔凄清,一身孝服的阿顾倚在厢屋窗畔,天光之下,侧影苍薄的如同一个纸人。朱姑姑悄步走过来,在阿顾面前禀道,“县主,府中一应物资已经清点完毕,宗长史等人收拾东西,打算返回宗人寺,临行之前,想要来给公主磕一个头。”
&esp;&esp;大周素礼,公主生前居公主府,死后财帛归所出子女,一应府邸、食邑皆收回中府。
&esp;&esp;阿顾点了点头,道,“辛苦他们了!”
&esp;&esp;“其实,”朱姑姑忍不住道,“圣人这般看重于你,便是将公主府继续上明言说了这府邸是给你留着的。您没了母亲,孤苦伶仃,可怎生过日子呢?”
&esp;&esp;“自来没有规矩,不成方圆。”阿顾却没有接受,轻轻摇了摇头,道,“我如今只是一个县主。按大周礼制,宗室女只有爵在郡主以上方能独自开府。我手中又不是没有银子,什么地方另买一座宅子不能居住?圣人若恩从中出,倒也不是不可,只是瞧着倒像是厚赏唯恩,损了圣人的盛名!”
&esp;&esp;七月天空酷暑,阿顾望着庄子上的晴空,叹了口气,“母亲爱女,则为之计深远。我之前尚不明白,阿娘为何要买下杨柳庄,病重之后不肯留在长安休养,硬要撑着病体赶路到这杨柳庄来。到了如今方明白了。公主府邸在公主逝世后需交还中府。若如今咱们还在长安,这个时候怕也是得收拾行李从府中搬出来的。到时我时逢丧母之痛,又要离开素日里熟悉惯了的家园,心中惶恐怕是如何了得?所以阿娘特意选了杨柳庄这个庄子。这庄子离着官道极近,采买物资方便,又靠近天水军驻处,离天水军不过两三里路,有天水军拱卫在侧,便是流民也是不敢惹的,竟是个能够长住的地方。她自觉病重后,便执意迁到杨柳庄上。到如今她去了,我便以守孝的名义留在杨柳庄上住着,自然不显痕迹,倒是免了那重惊惶扰心的折腾!”
&esp;&esp;公主这一番深意,朱姑姑原也是不大了解的,得阿顾这么一说方恍然明白过来,忆及公主对阿顾百般慈爱之心,病重之际还这般为阿顾打算,不肯其有一丝半点为难之处。不由落下泪来,“公主慈心柔质,县主娘子能够体会,她想必在九泉下也含笑能安。”
&esp;&esp;“宜春县主,”披甲兵卫入内禀报,“原韩国公顾鸣如今在庄外求见。”
&esp;&esp;“他?”阿顾诧然,“他在大理寺受了杖刑,如今不是该在家中养伤么?怎么会来这儿?”
&esp;&esp;“顾大郎瞧着确然有伤在身,”那名年轻的士兵禀道,“他毕竟是县主的生身父亲,校尉不敢擅拦,命小的前来询问县主一声,可要让他进来?”
&esp;&esp;阿顾静默片刻,终于忍不住心中好奇之意,吩咐道,“引他去水亭,我待会儿就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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