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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节（第2页）

&esp;&esp;动作轻而柔，仿佛她是琉璃所制，稍一用力就会破碎。袍角经过，甚至都未曾搅动空气里半片尘埃。

&esp;&esp;烛火在屋角微微跳动，照见她柔软恬然的一张脸。

&esp;&esp;也不知是不是屋里的炭火太热，她唇上微微沁出细微的汗珠。离得近了，还能感受到她呼吸间幽幽的女儿香，仿佛盛夏初盛的果实露香，是一丝甜，又带着一种悠然的凉意。

&esp;&esp;因为睡得好，她樱唇微翘，仿佛梦里是笑着的。

&esp;&esp;方停归不由深吸一口气。

&esp;&esp;万军之中斩将夺帅都不曾慌乱的手，此刻却捏紧被子，微微发起了抖。

&esp;&esp;下意识伸手想去触摸，可指尖才一落到她肩上，温软肌肤便仿佛着火一般，隔着衣裳依旧灼人，他瞬间就把手指收了回去，转身要走。

&esp;&esp;然身后细细的一声吟哦，轻飘飘没什么力道，却是一瞬将他的脚绊住。

&esp;&esp;寂静的夜色中，全是他汹涌的心跳。

&esp;&esp;忍了许久，他终是叹了口气，转身回来，挨着软榻边坐下，小心翼翼将榻上的姑娘抱入怀中。

&esp;&esp;修长的手指轻轻覆上她眉梢，顺着侧脸柔腻的线条滑下。万千情绪积压胸膛，就要从指尖迸发，恨不得将她揉进自己骨血，可真正落下来，就只有那么克制隐忍的一点。

&esp;&esp;原来是这个样子啊。

&esp;&esp;只一触，就像虫豸落入蛛网，细密困顿千重万缚，顿时再也无力挣扎。

&esp;&esp;原来是这般啊。

&esp;&esp;就算曾经想过千遍，念过万遍，每一次思念都栩栩如生，可真正触碰起来又不一样。

&esp;&esp;他不禁有些眩晕，像是一种饮醉酒的醺然，又仿佛在大漠里走了许久的旅人，突然饮得一口甘泉，令人欣喜若狂，却不敢置信这是真的。

&esp;&esp;是海市蜃楼，是遥不可及，是易醒的梦。

&esp;&esp;所以越发令人沉溺，因为知道这一刻太过于珍贵，唯恐梦醒之后，就再无痕迹。

&esp;&esp;他双眉不由凝起惘然的疙瘩，渐渐，又随着她嘴角似有若无的微笑，而褪去凛然寒意，化作满腔心疼，融在春夜无声绽放的叹息之中。

&esp;&esp;他生于微末，长于青萍，没有滔天的权势，也从不觉那些富贵窝里长大的人，就天生高人一等，更不相信人与人之间，能心甘情愿地为对方牺牲一切。

&esp;&esp;直到遇见她。

&esp;&esp;那是他的灵丹妙药，也是他的在劫难逃。

&esp;&esp;给了他荒芜寡淡的人生最绚烂的一抹烟火，却又在他满心沉溺之际，狠狠给了他致命一击。

&esp;&esp;他承认，三年前被她赶出林家的时候，他心里是有恨的。

&esp;&esp;恨她薄情，恨她寡义，恨她那晚说出的每一个字；

&esp;&esp;恨到永生永世，都不想再见到她！

&esp;&esp;甚至还许下那般狠绝的誓言。

&esp;&esp;可当她眼泪落下的一瞬，他终是软了心肝，碎了愁肠，自己怎么样都无所谓了，只希望她能好好的。

&esp;&esp;就像北境之难爆发，他被困雾蒙谷，走投无路之际，他也曾想过放弃。

&esp;&esp;可一想到自己若是败了，她该怎么办？北羌那个老皇帝，可从未放弃过对她的痴念。而被俘虏的女子会是什么下场？没人比他更清楚。

&esp;&esp;他纵是碎了这一身骨，流干这最后一点血，他也得撑下去；

&esp;&esp;也就像戍边这三年，他从未想过靠这个飞黄腾达，也从没想过衣锦还乡后报复林家，从始至终，他都只是想护一人平安罢了。

&esp;&esp;即便在那人心中，自己从来不是她的

&esp;&esp;林嬛这一觉，一直睡到第二天早上日光大盛之时，甚是舒心。

&esp;&esp;打从永安侯府出事，她已经许久没有睡过这么好的一觉。虽说刚刚入梦之时，有些许令她不甚愉悦的梦境碎片，但很快就被汤泉般徐徐而来的温柔冲刷干净，只剩暖流将她融融包围。

&esp;&esp;那件男子的玄色绣云豹纹氅衣，也方方正正叠好，放在她枕头边。

&esp;&esp;——是昨天夜里，她睡不着觉，出门散心，顺便去书房取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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