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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不是忘了什么东西。”叶觉非突然开口道。陆小凤抬起头来,盯着叶觉非的脸庞。窗外寒风凛冽,透过单薄的窗纸吹了进来,窗纸发出哗哗啦啦的轻响。屋子里的蜡烛是白色的,刚刚被点燃的一豆烛火也随风摇晃,影影绰绰,在破旧而脏污的墙壁上投下的影子如同鬼魅一般。去掉那个寻常妇人模样的易容面具之后,叶觉非的脸颊,在这样的光影下,有一小半被笼罩在摇曳而昏暗的烛火里,反而却愈发显得苍白。“罗刹牌。”叶觉非看着陆小凤的眼睛,轻声说道。不等陆小凤做出反应,叶觉非已经理清了头绪,按照自己的想法,继续轻声道:“蓝胡子口中说,罗刹牌被他的妻子李霞盗走……此事暂且不论是真是假,但是在最初,罗刹牌是应该在玉天宝手中的。蓝胡子会得到罗刹牌,则是这个年轻人顶着天宝的脸在银钩赌坊数日豪赌,将其抵押了出去。”陆小凤缓缓的点了点头,盯着棺木中的年轻人的尸体,道:“若是这人真的是西方魔教少教主,却意外罹难,命丧中原,那三位护法长老回去之后,定然无法向教主玉罗刹交代……若我所料不假,岁寒三友命人抬着尸体上门,便是为了逼我去帮他们找回罗刹牌,并找回杀害‘少教主’的凶手,带回去向玉罗刹请罪……”——而这个“凶手”的人选,自然便是被方玉香摆了一道的陆小凤了。叶觉非轻声道:“这人临死前,其实是我在旁边的……”陆小凤闻言一怔,有些惊异的抬起头来看着她。叶觉非从容而平静的和他对视了一眼,想起那个年轻人临死前的情景,不由得微微蹙了蹙眉,低声道:“他也不是意外身死,而分明是被人下毒杀害。”“说起来,死的人,却并非是真正的少教主,玉天宝又对岁寒三友防备颇深……”叶觉非现在说的事情,有些陆小凤已经想到了,而关于这个年轻人身死的细节部分,此前却是并未在意。随着叶觉非的话音落下,陆小凤的脸色也随之变得有些晦暗不明。蓝胡子的言语之中虽然冷静,可是,他却对玉罗刹充满惧意,甚至连那几十万两银子都可以不要,只求把罗刹牌还回去。更何况,那个已经遇害的年轻人顶着玉天宝的脸在银钩赌坊招摇数日,一掷千金,上到银钩赌坊的老板蓝胡子,下到赌坊里的庄家打手,想必都应该已经十分熟悉玉天宝的那张脸才对,可是后来,假的玉天宝身死,真正的玉天宝现身之际,银钩赌坊里蓝胡子却并未出现,岂不奇怪?还有方玉飞,在此之前,陆小凤和他乃是多年好友,若是真的有事情,莫说只是找回一张罗刹牌,便是西方魔教的玉罗刹,为了朋友,陆小凤也能奋不顾身的出手。可是,方玉飞却将是选择陆小凤骗到银钩赌坊,然后任由已经嫁给了蓝胡子的自己的亲妹妹去勾引陆小凤,这般行事,着实让人难以理解。之前陆小凤满心都是被朋友欺骗利用之后的愤怒,并未细究,如今想来,这些天发生的事情,却是从头到尾都透着一股诡异的色彩。陆小凤又低头凝视了这具尸体一眼,旋即伸手,重新将棺木阖上,皱了皱眉,抬起头来对叶觉非道:“我想再去银钩赌坊看看,蓝胡子和方玉飞之言,恐怕未尽其实!”叶觉非眨了下眼睛,道:“那玉天宝呢?”陆小凤的脸上也有些苦笑,道:“我不知道……”“玉天宝……”一直寡言少语的西门吹雪突然冷淡而又轻微的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对陆小凤问道:“你口中的这个玉天宝,便是西方魔教的少教主?”陆小凤稍稍愣了一下,不明白西门吹雪怎么会突然有此一问,却还是立刻道:“不错。”西门吹雪深深的看了叶觉非和陆小凤一眼,冷冷道:“看来,你们两个人都不曾听闻,西方魔教的教主玉罗刹,已经身死的消息。”陆小凤和叶觉非霍然睁大眼睛,同时惊道:“你说什么?”西门吹雪脸上的表情依旧十分冷淡,甚至带着几丝无情的漠然,淡淡道:“据传,西方玉罗刹,就是在他的儿子入关后,突然暴毙的……”陆小凤脸上的惊骇之色还未褪去,叶觉非却已经挑了挑眉,用一种颇有些古怪的口吻,似笑非笑的问道:“玉罗刹在玉天宝入关后突然暴毙……那岂不是数月之前的事情?”毕竟早在西门吹雪和叶孤城月圆之夜约战紫禁之巅的前夕,陆小凤就已经结识了玉天宝,两人甚至还结伴前往了京城。陆小凤也眉头紧缩,喃喃道:“玉罗刹身死,西方魔教将此事按的死死的,隐而不发,也不知道又是何种盘算……”停顿了一会儿,陆小凤看向西门吹雪,道:“这个消息,是否足够隐蔽?或者是,蓝胡子、方玉飞他们,会不会知道……”他倒是从来不会怀疑西门吹雪所得到的情报的准确性。西门吹雪淡淡道:“蓝胡子和方玉飞知不知道,我并不清楚,不过,岁寒三友身为西方魔教的护法长老,便是在魔教之中,也称得上是地位尊崇,便是西方魔教总坛中也定然有些势力,这件事,他们肯定会知道。”叶觉非和陆小凤互相看了一眼,脑海中闪过同一个念头,这件事,玉天宝是否知晓?单看他今日的做法,极为谨慎防备,而且,眉宇间也隐隐流露出几分困恼忧虑,想必是知道的,可是,亲生父亲暴毙,玉天宝虽然面有忧色,却不含一丝悲哀,却又显得格格不入了……西门吹雪冷冷的看过来一眼,淡道:“传闻中,西方魔教的少教主入关,玉罗刹暴毙,都是这几日的事情!”——而玉天宝其人,西门吹雪早在京城之时,便已经见过了。陆小凤的面上闪过一丝异色,瞬间明白了西门吹雪告诉他这两个消息的深意,深深皱着眉,几乎脱口而出道:“究竟是谁在放假消息!?”窗外风声呜咽,叶觉非下意识的抬头看了看外面,阴森昏暗的院子,摆放着的满地棺材,这番场景,让她不禁想起了曾经在长安城外凤翔义庄调查事情的情景,唯一值得庆幸的,便是这里虽然棺材不少,但是至少不会从棺材里爬出来一堆散发着湿腐之气的活动的尸人……虽然因为内力深厚而并不惧冬日的寒意,可是,听着呼啸呜咽的风声,置身这般阴森可怖的场景中,那种背脊生寒的感觉,却多少有些挥之不去。轻轻的舒了口气,叶觉非握着千叶长生剑,轻轻的抱住了自己的手臂,至少心里觉得暖和了些。“当务之急,还是要找到玉天宝,”叶觉非抱着自己的轻剑,轻声说道:“天宝他既然之前便能在百花楼处留书,说明他那时候,很可能已经知道了西方魔教发生的事情。不管那时入关的少教主是真是假,也不管玉罗刹究竟是不是真的已经暴毙殒命,我在意的,始终只是他的安危罢了!”对于叶觉非的说法,陆小凤自然是心有戚戚焉。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就像是一个缠绕在一起的线团一般,西方魔教、玉罗刹、银钩赌坊蓝胡子、方玉飞兄妹、岁寒三友,甚至是玉天宝本人,凡是出现过的,这些人几乎是一人一个说辞,再加上刚刚西门吹雪所知晓的消息,让事情变得更加的扑朔迷离。虽然还理不清头绪,可是,陆小凤最担心的,却也同样是他的朋友的安危。待到叶觉非三人带着更多的困惑不解,离开城外的义庄之后,上面的草地上,再无碎叶声响,原本寂静中带着几分阴森的义庄,也再度归于沉寂。而在义庄底下一间能够清楚听到上面说话的密室里,一个人突然轻笑了起来,“你那几个朋友,倒是颇为乖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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