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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长曳快步赶到县衙时,阴沉的天光透过乌云洒下,映得整个衙门愈发暗淡。陶勉已带着其他衙役赶到。大牢的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冰冷而刺鼻,让人喘不过气。
仵作老马低头查看尸体,沙哑说道:“班头,见云约莫是头撞墙失血过多而亡。撞击之狠,头骨几近碎裂。”
狱卒低着头,额头上冒着冷汗,声音发颤:“班头,昨夜子时,见云曾向我们要纸笔。我们拒绝了。他便一言不发。以为他是放弃了,谁想到……”他顿了顿,神情恍惚,眼中闪烁着恐惧与愧疚,“不知为何,我们几个当时昏昏沉沉,眼皮沉得睁不开……后来,仿佛看到一道模糊的身影,黑乎乎地闪了一下。可再看时,却什么都没有。”
“然后呢?”李长曳的声音冷若寒霜。
狱卒喉结滚动,语调颤抖:“我们以为是眼花,就留了一人值守。可等再醒来时,见云已经头撞墙壁,血流满地了。他临死前,眼神清醒了一瞬,拉着我的衣袖,喃喃道:‘沈家……不要来,不要来……’”
李长曳抬头,眸中泛起一丝冷冽:“沈家?”
牢房阴冷潮湿,湿气夹杂着血腥味,让人心头沉重。见云的佛珠也是散落一地,墙上那片殷红的血迹,触目惊心。李长曳的目光凝在那片暗红上,心底泛起一阵寒意。
她缓缓走近,一寸一寸地搜查着房间的每个角落。忽然,李长曳在墙壁的矮处发现了一道模糊的血痕。她蹲下身,指尖颤抖着触碰那血痕。
血痕在粗糙的墙壁上,模糊地写出了一个字——“悔”。
李长曳喃喃道:“悔……”
陶勉的目光微沉,眸中透出一丝复杂:“悔?他到底在悔什么?”
李长曳心中默想:悔当初加入渡魂堂?悔沈氏一族的无辜性命?还是悔杀了张齐,踏上了这条不归路?
陶勉眸光一敛,捡起地上散落的佛珠,一颗略大的珠子被他指尖一捻,只听“啪”一声裂开。里面藏着一张泛黄的纸条。
展开,字迹也早已发黄:
“悔不当初,冤孽难消。血债未清,愿以命偿。”
烛火摇曳,影影绰绰。李长曳和陶勉对视一眼,眼中皆是一片深沉。
此时,仵作老马掰开见云的眼睛,仔细检查瞳孔,瞳孔放大如黑洞,光线映入却毫无反应。又凑近闻了闻他的口中,眉头皱得更紧,喃喃自语道:“真是奇怪。”
李长曳急忙追问到:“哪里奇怪?”
老马说:“这见云的瞳孔散大,且口中有着淡淡一丝酸涩味,按理来说,大牢内的饭食多清淡,怎会有这种味道?”
说罢,他抬头看向陶勉,郑重其事地作揖:“大人,需进一步检验。”
老马取出一根细针,轻轻刺入尸体指尖,尸体肌肉毫无反应。他皱眉道:‘神经迟钝,这正是洋金花散中毒的症状。
几个衙役在一旁说道:“中毒?难道他是毒死的?”
他摇摇头,补充道:“但这羊金花不会致死,只会使人产生幻觉,见云应该不是死于此。”
李长曳与陶勉对视一眼,异口同声:“幻觉?”
李长曳眉头紧锁,语气凝重道:“那这见云是先中了洋金花的毒,产生幻觉……莫非是在幻觉中想起了沈家的事?”
陶勉眸色深沉,接着她的话头,补充道:“幻觉缠身,神志崩溃,最终撞墙而亡。”
李长曳若有所思,目光锐利地扫过在场的衙役,沉声问道:“昨夜的饭食是谁送来的?不是后厨的老张吗?”
狱卒的脸上冷汗涔涔,支支吾吾道:“班头,老张昨晚临时告假。昨晚的吃食是赵掌柜送的。她包下了附近的包子铺、粥铺,最后让粥铺薛老板送过来的。”
“赵掌柜?”陶勉的语气中透着一丝冷意,眸中暗潮涌动,“堂堂县衙,竟敢接受外人送的饭食。”
狱卒脸色愈发难看,小声辩解道:“陶大人,这凤州偏远,物资短缺,和京城不同。后厨人手不足时,我们只能求助外面的铺子。况且这几日老张病了,不吃赵掌柜的,我们也没别的吃。”
“荒唐!”陶勉冷笑一声,语调里掩不住怒意,“我竟不知,凤州县衙的规矩,竟如此儿戏!”
一旁的李长曳眼神锐利,轻声喃喃:“又是赵掌柜……”
她的指尖微微收紧,指甲几乎掐入掌心,冷意自眼底涌起,仿佛要刺破这重重迷雾。
这个名字,似乎已经成了这场阴谋中挥之不去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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