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宪儿和二姑姑父的感情很好。……顾簪缨和彭思汉结婚数年，夫妻感情很好。但肚子一直没有动静。直到今年年初，忽然发现有孕了。这自然是件大喜之事。夫妇两人都十分欢喜。顾太太更高兴。丈夫去世后，顾太太渐渐开始沉浸于佛法。最近两年更是沉迷，已经开始吃斋。上周去了西山碧云寺礼佛，说是给顾簪缨肚子里的孩子祈福。顾簪缨现在已经有六个月的身孕了。平常就不大出去。这会儿在房里，正陪着宪儿写字。宪儿七虚岁了，预备下半年上学，现在认得许多字了，姑父彭思汉也教他英文。现在已经能流利对话了，口音是纯正的牛津腔。他的皮肤白皙，头发漆黑而柔软，往后用发蜡整齐地梳了过去，露出清秀的额头，穿着西服时，就像个严肃的小绅士。他的容貌里带着他母亲的清秀影子，但是一双眉眼却又像极了他的父亲。他在大部分的时间里偏于沉默，不大爱说话，比同龄的男孩显得要老道许多。宪儿手执毛笔写了半篇字，忽然停了下来，放下笔，视线落到姑姑隆起的腹部，轻声问道：&ldo;二姑姑，我听祖母说，再过几个月，你肚子里的宝宝就要出生了？&rdo;顾簪缨笑着点头：&ldo;是。到时候你就当哥哥了。宪儿喜欢弟弟还是妹妹？&rdo;&ldo;我都喜欢。&rdo;他说道。顾簪缨摸了摸他的头：&ldo;累了吗，累了就休息下。&rdo;&ldo;不累。我把这篇字写完。&rdo;宪儿继续写了起来。没写几个字又停下来，迟疑了下，再道：&ldo;二姑姑，祖母说，等你生了弟弟妹妹，你就没空再管我了，是不是？&rdo;他的语气，似乎略微带了点小心翼翼。顾簪缨微微一怔，说道：&ldo;不会呀，姑姑还是和以前一样……&rdo;这时彩霞来敲门，请顾簪缨去接电话。顾簪缨下去接电话，片刻后上来，高兴地对正在写字的宪儿说道：&ldo;宪儿，猜猜是谁回来了？你的妈妈！她明天就到北平了。她想和你说话，在电话里等着你……&rdo;宪儿长而卷曲的眼睫毛动了一下。&ldo;我不想和她说话。&rdo;他用这个年龄的孩子不该有的冷淡语气说了一句，接着放下了手里的毛笔。&ldo;我的字写完了。姑姑我去玩了。&rdo;他从椅子上跳了下去，打开门就走了出去。顾簪缨愣了一下，急忙追上去：&ldo;宪儿……&rdo;但是他走的很快，一眨眼就进了他自己的房间，然后关上了门。顾簪缨迟疑了下，最后下去重新拿起电话，对着那头等待着的萧梦鸿说道：&ldo;德音，宪儿刚跑开了……大约是去庭院里玩了，我等下就告诉他你回来了的消息……&rdo;萧梦鸿苦笑道：&ldo;二姐，宪儿是不想和我说话是吧？&rdo;顾簪缨安慰她：&ldo;你别难过。宪儿很聪明，也非常懂事。等下我会好好和他说的。哦对了，你这次回国，打算要留多久？&rdo;&ldo;谢谢你二姐。这次回来，我想多留一段时间。&rdo;萧梦鸿沉默了下，说道。萧梦鸿最近一次见到宪儿，还是两年前，他五岁的时候。五岁之后，萧梦鸿就没有见过他的面了。他现在的模样，萧梦鸿只能凭顾簪缨在去年初给她寄来的一张照片来想象。因为今年连照片也没有了。顾簪缨说，宪儿懂事了后，就不喜欢拍照。但萧梦鸿有一种感觉，她的儿子懂事后，或许意识到了二姑姑给他拍照是为了寄给自己，所以才加以抗拒的。同样，萧梦鸿心里也清楚，这两年她每次回来见不到宪儿的面，并不是因为顾太太从中在作梗‐‐顾太太虽然厌她至深，但从顾簪缨的口风来判，因为有了顾长钧的那句话，加上顾簪缨坚持，五岁之前，每次宪儿被带出来和她会面，顾太太虽然不满，却无可奈何，更不会强加阻挠。那么见不到面的原因，是因为开始懂事的宪儿自己拒绝见她了。尽管在回国的船上，萧梦鸿就已经有了这样的心理准备。但得知儿子现在连自己的声音也不愿意听的时候，萧梦鸿的心里，还是涌出了一种难言的滋味。……第二天，萧梦鸿从北平火车站里出来与同行的鲁朗宁太太告别时，身旁忽然一道白光，&ldo;啪&rdo;的镁光灯响，扭脸见竟来了四五个报纸记者围向了自己，手拿纸笔做起了采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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