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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0节（第2页）

&esp;&esp;“我啊。”张岚从窗户上撤了手，直起身，拍着并不明显的灰，浓长的睫毛挡了半垂的眼睛：“给我自己多看看。”

&esp;&esp;对张家而言，是一夕之间天翻地覆。

&esp;&esp;对她而言，是从众星拱月的高位直坠低谷，摔得其实不算重，但终究是灰扑扑的。

&esp;&esp;以前碰到大事，还总有个雅临在身边。这次却只有她自己了——她顺理成章成了新的家主，收拾剩下来的烂摊子，然后等着张雅临醒来。

&esp;&esp;在将来更加长久的时间里，她需要窗外有那样一块见证过楼起楼塌的废墟，日复一日地提醒她别走偏路，提醒她判官这个名号因何存在，又是因何承传至今。

&esp;&esp;她记得自己第一次祭出符纸、张雅临第一回缠上傀线，不是因为他们身在谁家，而是因为书里那些关于判官的往事。

&esp;&esp;往事说，众生皆苦，有挂碍深重者身陷囹圄。

&esp;&esp;这是他们最初的来处。

&esp;&esp;“小……”张岚转头想叫人，结果刚开口就顿住了。

&esp;&esp;“小谁？”大东跟着转过去，张望了一会儿却没看见人。

&esp;&esp;“小黑。”张岚说：“雅临的傀，精通卦术的那个，不过现在不在了。”

&esp;&esp;大东“噢”了一声，也不知道说什么：“……等雅临哥好了就会有的。傀嘛，都是跟着傀主来的。”

&esp;&esp;说话间，张岚已经从五斗橱里翻出几枚铜板，自己在桌上排起来了：“看他算久了，我也试试。”

&esp;&esp;“你要算什么？”

&esp;&esp;“找个日子。”

&esp;&esp;“干嘛？”大东纳闷道。

&esp;&esp;张岚一边排着铜板，一边翻着对照的书，说：“发丧。”

&esp;&esp;白露那天，张家挂了白帐，布了灵堂，堂上的牌位写着三个字——张正初。张岚披着白麻衣跪在堂前，给那个她本该叫爷爷的人送行。

&esp;&esp;她和张雅临叫了三十多年的爷爷，真正该答应的那个人却被雀占鸠巢，一声都没能听见。

&esp;&esp;灵堂布下的第三天，云浮罗家、渭南杨家、长乐林家、苏州吴家等等都到了，从跟张正初平辈的几位家主，到常有往来的后辈，都一一点了香。

&esp;&esp;张岚最初是有些意外的，毕竟张家今不如昔，她没想到各家都会来。

&esp;&esp;但后来她又不那么意外了——能世世代代做着同一件事的人，除了世俗的那些联系，多少都会生出些羁绊吧。

&esp;&esp;罗老爷子敬香的时候看着灵堂上的照片，对张岚说：“用了他年轻时候的照片……有心啊。”

&esp;&esp;年轻时候的张正初，其实是有一双笑眼的。

&esp;&esp;“你爸爸简直跟他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尤其是眼睛。”罗老爷子说完，又看了看张岚说：“你跟雅临就更像妈妈。”

&esp;&esp;“我以前还跟你爷爷开过玩笑，说他那个眼睛就不是当家主的料，以后他老了啊，恐怕没什么威严……”

&esp;&esp;他本来会是慈祥的老人，面对小辈毫无脾气、百依百顺。会真的左手抱着一个，右手再牵着一个，去花市鸟市，去河塘钓鱼。然后在老友面前，笑眯眯地显摆他那些天资过人的儿孙。

&esp;&esp;“可惜后来真到年纪大了，他变了样子，我也忘了那些玩笑话了……”罗老爷子摇了摇头，把香插进了炉里。

&esp;&esp;张岚伏地磕了个头，直起身的时候，听见老爷子说：“阿岚，今天来这其实还有个事……”

&esp;&esp;……

&esp;&esp;那天傍晚，山里下起了秋雾。

&esp;&esp;闻时泡完最后一次药浴，换了衣服打算回一趟沈家别墅。

&esp;&esp;——他跟尘不到在松云山住了好些天了，毕竟山里草药多、灵气重以及……草药多，灵气重。

&esp;&esp;有些原因说出来会被傀线当场绞杀，就不多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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