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弥生暗里惆怅，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只有嗫嚅着道是。待进了花厅，父亲另四房兄弟家眷们都到了。又是一番规矩，从父跟前磕头行礼。几个姨娘虽然有所出仍旧不能上正席，在花厅那头另开了单桌。按理说弥生是嫡女，不必自降身份同她们兜搭。不过毕竟在外几年有了阅历，也懂得了人情世故，便隔着六扇屏风遥遥请安问好。几个姨娘受宠若惊，忙起身还礼。行三的婶娘贺氏掩嘴笑道，&ldo;眼下好了，咱们府里出了女夫子了。二月里你阿弟有乡试，也请你指点一二方好。&rdo;男女分了桌各自坐下，平常女眷们忌酒，过节倒也不拘太多。沛夫人道，&ldo;他们那头饮椒柏酒，我们这里有荔枝烧。打立秋就备好了，就等着年下用的。&rdo;说着叫人来，打发着往屏风那边送一壶过去。要往弥生盅里添，那丫头忙接过斟壶，绕桌一一伺候起来。四个堂姐站起来躬身，&ldo;不敢当，多谢阿妹！&rdo;她且压她们坐下，应道，&ldo;我整年不在家，婶娘和阿姊们跟前尽点意思。&rdo;又给沛夫人满上，自己举了琉璃盏往前送了送，&ldo;我敬大人和姊妹们。&rdo;颇豪气的行动又叫她们嘲笑起来，&ldo;是夫子教的么？学得男人家一样。&rdo;弥生有点不好意思，&ldo;太学里见得多了，一时转不过弯来。&rdo;众人干了酒，二婶娘向夫人啧啧道，&ldo;若是有个师娘还方便些，夫子到底是男人，很多事没法子手把手的教。&rdo;沛夫人转脸问弥生，&ldo;乐陵殿下的婚事没有消息么？&rdo;弥生无关痛痒，只顾吃她说面前的驼蹄羹。懒散应道，&ldo;我是做学生的，夫子的婚事不与我相干。再说平常除了授业，夫子从不和我多说话。他的私事，我是不得而知的。&rdo;☆、欢聚一个男人，年近二十五还没有婚配，走到哪里都算晚的。若不是家道艰难，就是自己本身有毛病。当然了，历来没有做学生的背后编派师傅的道理。倒不是因为像父亲一样把师尊举在头顶上，只是不甚感兴趣。乐陵殿下在文人圈子里出了名的善言笑，可是面对学生却一板一眼，且挑剔难伺候，说话苛刻入木三分。他们这些资质浅的躲他都躲不过来，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过问他的婚姻问题！不过乐陵殿下美姿仪，这点艳名和他的学问一样尽人皆知。世间大约找不到如此双全的人物了，女人们对他感兴趣，想掏挖点私人消息不足为奇。贺夫人打探着，&ldo;朝里圣人同拓拔皇后倒不过问？连康穆王都娶了亲，乐陵殿下行九，却落在十一王后头？&rdo;说起康穆王就想到三年前出嫁的佛生，她有些萎顿。佛生是父亲的侍妾冯氏所生，极聪明的一个人。因为生母早亡，又没有一母同胞，在府里每每形单影只。那时只有她亲近她，姊妹间的感情十分亲厚。后来佛生出嫁，她舍不得她，还曾在她屋里仰天长嚎哭了很久。佛生走在梨花满地的时节，从阳夏嫁到高阳郡去了。那时天下还未大定，喜事亦称不上是喜事，是两家巩固关系的纽带而已。没有喧嚣的鼓乐，只有漫天霏微的雨。弥生看着青色的高辇杳杳去远了，鼻子里充塞着涕泪的酸楚。等佛生走了她才知道，阿姊嫁的是个瘸王爷，一个缠绵c黄榻，没有政治前途的废人。佛生那么要强，她不敢想象她见了夫主是什么样的心情。她猜佛生一定恨娘家人，恨他们只顾巩固地位，葬送她的前途，所以才会一去三年杳无音讯。她嘴里含混着应，&ldo;我家夫子脾气古怪，大约连圣人都管不了他吧！他不爱朝政，不爱美人……&rdo;她抬头想了想，&ldo;横竖我也不明白，想来他唯图一生快意，只愿做个闲散王爷。&rdo;&ldo;我瞧着这样的就很好。&rdo;向夫人说，含笑瞥了身边的女儿昙生一眼，&ldo;我们谢家历来只与皇族通姻亲，佛生配的是康穆王爷，下面的姊妹不好落了次序。如今诸王里只剩九王和丧妻的六王未娶亲，便是轮，也合该我家昙生配给乐陵殿下了。&rdo;向夫人是前朝的公主，私下里有她的想头。这五十年仓惶动荡的岁月里，当权者走马灯一样更替。她是出了嫁的女儿，娘家的兴衰看得淡了，如今只活儿女。能和大邺慕容家攀亲，巴结住当下的皇族是最要紧的。渤海王夺位后虽未立嫡，将来继承大统最有希望的自然是长子。可是皇长子成婚不算早，膝下世子才七八岁光景，要作配太牵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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