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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do;石大夫你也在这呢?&rdo;身后一个声音冷不丁地响起。石归庭吓了一跳,回头一看,竟然是符鸣:&ldo;是符锅头啊。&rdo;&ldo;在这里赏月呢?你吃什么?&rdo;符鸣过来在他身边坐下。石归庭给他看:&ldo;团圆饼。你要吃点吗?&rdo;符鸣接过去:&ldo;我也吃点应个景吧。方才老板娘端出来忘记拿一个了。&rdo;石归庭心里有些激动,真是没有想到符鸣会和自己坐在一起赏月。他想看符鸣,但是又不大敢看,扭了下脑袋,结果还是将视线落在水面的月光上去了。符鸣不知他的心思,一边吃饼一边说:&ldo;石大夫想家了吧?&rdo;石归庭轻轻&ldo;嗯&rdo;了一声。&ldo;家里都还有什么人?&rdo;石归庭想着远方的家,心中有点黯然:&ldo;父母双亲都不在了,家中还有个侄子。&rdo;符鸣意外地问:&ldo;石大夫没成家吗?&rdo;石归庭顿了一下,咽了口唾沫,摇了摇头:&ldo;没有。&rdo;其实他从小订过一门青梅竹马的娃娃亲,姑娘长到十三岁的时候没了。后来他发现了自己的隐疾,再也没动过娶妻的念头。父亲去得早,母亲倒是张罗过他的婚事,但是亲事还没定下来,她就走了。他因为守孝又拖了三年,这期间兄长也没了,就再没人操心做主他的婚事,于是就这么耽搁下来了,他自己倒是乐得清闲的。符鸣挑挑眉,生出一丝兴味:&ldo;我看你很喜欢孩子,怎么不娶妻生两个?&rdo;以石归庭的人才,不可能娶不起妻。石归庭讪笑一下:&ldo;我性好自由,为人散漫,不喜羁绊。若是娶了妻,恐也是坐不住的,余她一人独守空房,未免又太自私了些。&rdo;&ldo;你这性子,倒挺适合我们马帮的。&rdo;符鸣拍拍他的肩,遂又轻轻叹了口气,&ldo;其实我也有好几年没在家过节了,想想觉得挺对不起娘和儿子的。&rdo;石归庭扭过头:&ldo;怎么会?你在外面这么辛劳地奔波,也是为了他们过上好日子,他们定然都能理解。倒是我,一出门就是数载,常常半载几月的杳无音讯,才是真的叫家人担心呢。&rdo;偷偷的一个吻符鸣不再接话,他站起身:&ldo;这里有好几条小船,船家似乎回家过节去了。走,我们上船去,划到湖心赏月去。&rdo;石归庭有些迟疑:&ldo;这样好吗?&rdo;符鸣不以为意:&ldo;有甚么不好的,我们只是暂时借用,又不要他的船,待下船时,给他留几文钱就行了。上船吧。&rdo;说罢解了船系在岸便树上的缆索,上了一条小船。石归庭本来就想划船到湖心去的,这下符鸣给了他可以上船的理由,岂有再犹豫的道理,遂也赶紧上船。船是无蓬船,前后不过一丈多长,符鸣拿起篙,在码头上点了一下,船便离了码头,摇摇晃晃往湖中荡去。符鸣一下一下地撑着竹篙,慢慢将船划离了浅水区。石归庭拿起橹,也缓缓地摇动起来。他们一人在船头,一人在船尾,配合默契。&ldo;没想到符锅头也会划船。&rdo;符鸣笑笑:&ldo;我们那儿不如你们吴州水多,但也有不少小河。&rdo;两人将船划到湖心,除了船桨划水的声音,已经听不见水浪湃击湖岸的声音了。石归庭停了橹:&ldo;我们就划到这里罢,看看月亮也就够了。&rdo;&ldo;好。&rdo;符鸣也将竹篙收了,放入船中,走到船中央坐下,&ldo;石大夫你也过来坐吧。&rdo;石归庭也小心地走过来,在符鸣对面坐了。&ldo;忘记带酒来喝了,这样干坐着太无趣。&rdo;符鸣抬头四望了一下天色和水色。&ldo;你今晚喝得还少啊?&rdo;石归庭笑,心说,我才不觉得无趣,只这么一起坐着发呆,也是极好的。符鸣嘿嘿一笑:&ldo;倒是忘了石大夫给我们做醒酒汤的功劳了。&rdo;&ldo;符锅头的酒量不浅,喝了这么多也未见醉意。&rdo;&ldo;那是。我打小跟着我爹在外头赶马,有一阵子经常在北边一带送货,那一带没有马店,常在外头开亮,夜间太冷,大家就用烈酒来御寒。酒量就这么慢慢练出来了。&rdo;符鸣说着,身子往后一仰,便躺在了前舱板上,侧过头去看船舷外粼粼的湖面。月色很好,但是照不出水的颜色,黑色的水面上月光片片,散发出柔和的光。他突然长叹一口气:&ldo;你刚刚的话说的很是在理。&rdo;&ldo;什么?&rdo;石归庭将落在湖面上的眼光收回,看向符鸣,他刚刚说过什么来着?&ldo;你在我家没见到睿睿他娘对吧?每次他问起的时候,我们就哄他,说娘去外婆家了。&rdo;符鸣不知怎么,今晚特别有诉说的欲望,也许是喝了酒,月色很好,周围又没什么人,石归庭是个不知情者,总之是想说了。他仰头望着星汉黯淡的夜空,星子一闪一闪的,仿佛也在说话。&ldo;其实她是再嫁了。她是个长得很漂亮的女子,也很能干,当初人人都说我们很般配。她爹也是个马锅头,成亲之后,她一直央着要跟我去赶马。有些夷族的马帮,是有女人跟着去赶马的。我自己赶马,知道赶马的艰辛,觉得这么辛苦的事,该是男人干的,怎么能让女人去吃这个苦呢,所以一直都没答应她。&ldo;赶马人常年在外,能回家陪婆娘的时间很短,我也是这样。直到睿睿出世,我也只陪得她坐完月子,便出门赶马去了。待我再回去时,便听到传言说她偷人养汉。我自是震惊万分,只道是旁人胡说八道。但她性格刚烈,竟不欺瞒我,直接跟我说她要跟一个赶马的羌人走,因为那个男人愿意带她去任何她想去的地方。&rdo;石归庭静静听着,没有接话,符鸣可能只是想找个人倾诉而已。符鸣继续说:&ldo;她的态度很坚决,只同我求一纸休书。这样的事,我行走马帮多年,走过那么多地方,真是闻所未闻,不料竟会发生在我自己身上,真叫人哭笑不得。我当时气得真想杀了他们,被我娘和睿睿的哭声打消了这个念头。睿睿当时只有半岁,尚未断奶,我娘抱着睿睿抹眼泪,说是她害了我,当初不该让我结这门亲。我冷静下来一想,我上有老下有小,何苦为了这么个女人赔上自己,到底还是写了封休书,打发她走了。&rdo;石归庭听着,不知道说什么好。两人静默了许久,符鸣哂笑一下:&ldo;石大夫,你说这事是不是挺好笑的?&rdo;石归庭心中有些酸,又有些疼:&ldo;有什么好笑的,只是她不懂得珍惜罢了,多少人想求都求不来呢。&rdo;符鸣用手掩了眼睛,喃喃地说:&ldo;是吗?谁会想求呢?&rdo;&ldo;我啊。&rdo;石归庭差点冲口而出,但是他忍住了,&ldo;总之是有的。&rdo;符鸣又自嘲地笑了一下:&ldo;也许吧。我有时觉得,人要是真能做到无情无爱,无欲无求就好了。&rdo;&ldo;要是那样,那还是我认识的符锅头吗?&rdo;符鸣问:&ldo;你认识的符锅头是什么样的?&rdo;石归庭轻声说:&ldo;自然是有情有义,有勇有谋的。符锅头,你不必难过,她不懂得你,不珍惜你,自然会有人懂的。&rdo;符鸣没有接话。两人一阵长久的沉默,久到石归庭以为符鸣都睡着了。符鸣突然说:&ldo;石大夫,我发现你跟我生分啊,对阿膺和阿成都直呼其名,唯独对我,一直都叫符锅头,是不是没把我当自己人啊?&rdo;&ldo;怎么会?&rdo;石归庭急忙争辩。&ldo;既然没把我当外人,那就直接叫我名字吧,符鸣或者阿鸣都好。&rdo;石归庭心跳都漏了一拍:&ldo;那我就叫你阿鸣吧。&rdo;符鸣笑起来:&ldo;我们这么熟了,早该如此了。我也换个称呼好了,叫你石哥还是什么好呢?&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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