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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清晨刚刚开市,观亭月抖开一张洗得泛白的靛青粗布,将一只只栩栩如生的木雕摆上去。
&esp;&esp;她在此处有自己固定的摊位,背靠一家汤面铺。
&esp;&esp;“月姑娘,这么早?”汤面老板是个四十过五的黑糙汉,腰上系条总也洗不干净的围裙,十分热络地开口问,“一个人忙得过来吗?可需要我搭把手?”
&esp;&esp;观亭月收拾着桌下的杂物,闻言仰起头,不紧不慢地笑了笑:“不用了,谢谢。”
&esp;&esp;老板娘在背后抽了那汉子一脑袋瓜——因为人太矮,所以只能抽脖颈。
&esp;&esp;“自家汤底都没熬好,还有功夫来接别人的活儿!人家手脚比你麻利多了,犯得着你操这个闲心?”
&esp;&esp;汤面老板挠着头,被媳妇委委屈屈地训了回去。
&esp;&esp;老板娘冲他掀了个白眼,转过身时,变戏法似的换了张春风和气的脸:“亭月呀,今天也一个人出摊吗?
&esp;&esp;“唉,这气候说雨就雨,说晴就晴,可折腾人得紧。江流那孩子上哪儿疯去了?都不知道来帮衬一下。”
&esp;&esp;“事情不多,我暂时应付得了。”
&esp;&esp;“也不能把自己累着——晚些时候得空了进来吃面啊,锅里炖着老鸭汤,婶儿请你。”
&esp;&esp;老板娘是个远近闻名的“悍妇”,人其实不坏,就看不得丈夫和年轻姑娘搭讪,观亭月闻言,于是从善如流地一笑:“好的,一定。”
&esp;&esp;此刻大概才开城门,路上的行人不多。
&esp;&esp;她摆好了木雕,紧接着又从包袱里掏出狐狸皮、虎牙、熊掌等一干山货,鸡零狗碎地占满了另一半摊位。
&esp;&esp;刻木雕是她的本业,但除此之外,根据四时节气不同,所卖之物也有诸多变化,比如春天卖花篮,夏天卖莲蓬,入秋了进山打猎卖毛皮……总之,有什么卖什么,生意做得十分灵活。
&esp;&esp;这季节天光亮得早,仅一会儿功夫,烈日已初现形貌,逐渐毒辣起来。
&esp;&esp;三两个手摁朴刀的捕快,顶着明艳过头的晨曦自钟楼门洞而来,一路往墙根下走。
&esp;&esp;沿途的百姓们见了,都不陌生,也不奇怪,知道准是官府要贴告示了。
&esp;&esp;粘稠的白浆往上一糊,满满当当的一纸墨笔行楷,大家站在远处垫脚张望,猜想八成是又有谁家的亲戚朋友出了事。
&esp;&esp;“这个月第五个了吧?唉,闹得人心惶惶的,也不知几时是个头。”
&esp;&esp;“岂止呀,如今连南城都在传了,说那是出了‘黄泉道’‘鬼门关’,专收命薄的,有去无回。”
&esp;&esp;观亭月正同前来问价的客人扳谈,就听见旁边的小商贩们杵在树荫下交头接耳。
&esp;&esp;“瞎扯,从前怎么就好好的没事。”后者摇摇头,“依我看,闹鬼是假,山贼作怪才是真,你看老方家都……”
&esp;&esp;言至于此,两人同时叹了口气,“现在只盼着官府能够快些破案吧,连累大家生意也不好做。”
&esp;&esp;身侧是个空摊位,观亭月的视线在落满枯叶的桌上停留了半晌才移开。
&esp;&esp;从永宁到南城的必经之路是一条名为“含山”的古道,古道平整,两侧草木参天蔽日可遮风雨,历来是行商者惯行的官路。
&esp;&esp;可约莫从两个月前起,这条道上便莫名有百姓神秘消失。
&esp;&esp;开始是零散的一两个过客,到后来甚至演变成一整个商队就地不见。
&esp;&esp;流言传得沸沸扬扬。
&esp;&esp;最初大家以为是山贼所为。
&esp;&esp;但说来奇怪,失踪者一不见尸首遗物,二不见匪徒讨要赎金,好像就那么平白无故地从人世间蒸发了,甚至乘车而行的,连车马也一并失去踪迹。
&esp;&esp;无怪乎会使人联想到幽冥诡谲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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