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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节（第2页）

&esp;&esp;怕吗？

&esp;&esp;怕的。

&esp;&esp;很怕很怕的。

&esp;&esp;这一刻，姜雪宁忽然觉得好累，浑身的力气都像是被人缷光了一般，终于彻彻底底地不再遮掩，眨了眨眼道：“我只是一介闺阁小姐，在朝中既无势力，更无野心，甚至除了家父以外，与谢先生再无任何交集之处。于谢先生而言，我是一只先生略施手段便可捏死的小小蝼蚁，并不能对先生造成任何的威胁。若我说我害怕，但从头到尾并无背后告发、加害先生之意，先生愿信吗？”

&esp;&esp;谢危沉默良久，反问她：“你若是我，你敢信吗？”

&esp;&esp;不是愿不愿，而是敢不敢。

&esp;&esp;姜雪宁轻轻地垂下头来，一段修长而白皙的脖颈，即便在发暗的阴影中也如雪色一般。

&esp;&esp;这时还真设身处地地想了想。

&esp;&esp;若她是谢危，最少从四年前开始便有一番自己的筹谋，却因为病糊涂或身在绝境有瞬间的不理智，而对当时身边唯一的一个人道出了些许惊世骇俗之语，但事后偏又逃出生天，她会相信这个人能永远守口如瓶、不对任何利益相关者吐露这个秘密吗？

&esp;&esp;姜雪宁眼睫颤动，尽管心内万般地不愿，却也不得不承认，慢慢道：“我，不敢信。”

&esp;&esp;尽管那威胁可能只是尘埃般的一点。

&esp;&esp;但千里之堤毁于蚁穴，焉知他日不会因这一点而功亏一篑？

&esp;&esp;相信她，放过她，那便无异于将自己全部的筹谋甚至自己的项上人头，置于险境，任何时候都要担心：这个人会不会抓住机会便算计我，什么时候会在背后捅我一刀……

&esp;&esp;想明白这一点，姜雪宁确信，自己必死无疑。

&esp;&esp;前世匕首划过脖颈时的痛楚，几乎在她有了这个认知的同时冒了出来，让她交叠在身前的双手有些控制不住的颤抖。

&esp;&esp;但偏在这一刻，她竟不愿表现出恐惧。

&esp;&esp;她用力攥紧了自己的手指。

&esp;&esp;谢危又问她：“那宁二姑娘觉得，当四年后，忽然有一天，我发现那个知道我秘密的小丫头，并不是我以为的那般天真无知，我该作何揣测？”

&esp;&esp;姜雪宁道：“她装疯卖傻，试图保命。”

&esp;&esp;谢危的目光垂落在她过于用力的手掌上：“所以，若你是我，这个人除不除呢？”

&esp;&esp;姜雪宁微微闭了眼：“可先生，我不想死。”

&esp;&esp;谢危便又沉默下来。

&esp;&esp;这一段时间，忽然就被无限地拉长，极度的紧绷里，姜雪宁觉得自己如同一只待在铡刀旁的羔羊，不知道什么时候便会被放在那利刃之上。

&esp;&esp;谢危凝望了她很久，似乎在考虑什么。

&esp;&esp;末了，竟然向她伸出手来，缓缓道：“你不是我的威胁，真正的威胁是，我不敢信你，却又想要信你。宁二姑娘，谢危不是不记恩的人，只是你所表露的，并不在我意料之中。我需要看清楚，你是一个怎样的人，又是不是值得我冒险信任。我并不想除掉自己的救命恩人，所以，这半年伴读，还请你好好待在我眼皮底下。”

&esp;&esp;他说话时，修长的手指轻抚她头顶。

&esp;&esp;姜雪宁怔住。

&esp;&esp;谢危只道：“虽然你并不愿待在宫中，但这是我目今唯一能说服自己，可以不立刻杀掉你的办法了。请你把四年前的事，埋在心底，成为永远只有你和我知道的秘密。不要逼我，也不要再惹我生气了。”

&esp;&esp;说罢，他收回了手，转身从殿内走了出去。

&esp;&esp;从暗处走到明处。

&esp;&esp;外头的天光终于将他整个身形都照亮了，苍青的道袍衣袂飘摇，行走朱红色的宫墙下，渐渐去远。

&esp;&esp;

&esp;&esp;回到仰止斋的时候，姜雪宁整个人简直像是刚被人捞出来的水鬼，脚步虚浮，脸色煞白。

&esp;&esp;方妙正坐在廊下，掐着手指算过去了多久呢，考虑着一会儿若真过去两刻，自己要不要去“救”这位姜二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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