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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说何子衿咋能这么快就知道消息哩，倒不是江仁出去连妇人间的闲话都能打听出来。何子衿之所以这么快知道阎金姑嫂两个说自己坏话的事，还多亏了沙河县庄巡检的太太。大概是因前头庄巡检挨过马县丞板子的的因，庄太太与马县丞媳妇阎太太还有阎典史太太金氏关系很是一般，庄太太很是个敏锐的人，她觉着，她家男人得罪了马县丞阎典史两个，要想立足，就得巴结住了县尊太太。故而，来何子衿这里很勤，而且，很乐于在何子衿这里说些阎氏金氏的坏话。说来，这也不是坏话，阎金姑嫂两个本也是在私下笑话县尊太太来着。庄太太一面把话学得活灵活现，还不忘添油加醋，&ldo;那起子没见识的，可知道什么呢。见您生得模样好，打扮比她们好，可不就眼气么。您不晓得，您没来之前，她们姑嫂在咱们县可是个尖儿。可话说回来，咱们这些人有甚见识哩。最远也就是在北昌府打转，也就是您，打帝都府那样神仙一样的地方来的。您一来，可不压了她们的风头么。她们哪，是风光惯了的，猪油蒙了心的，也不瞧瞧，您这风采，您这谈吐，一看就是大户人家出身哪。&rdo;虽然阎金二人总背地里说她坏话笑话她可气，但庄太太这么明目张胆的挑拨，何子衿也颇是哭笑不得。何子衿道，&ldo;何必理会这个，我也是头一回听说原来还有金包铜，金包银的首饰呢。&rdo;&ldo;这怎么没有。&rdo;庄太太年纪不少，对沙河县八卦也知之颇多，她道，&ldo;不说别人，就说当年简主簿成亲时，说是娶的大户人家的姑娘，科太太当年可是满脑袋金首饰嫁过来的，后来有一回简主簿有个急事，家里不趁手，就偷拿了简太太的金簪子去当，这一去，才知道竟是金包铜的哩。自此，简太太就有个外号，叫金包铜。&rdo;何子衿险没把茶喷了，她问，&ldo;那后来怎么着了？&rdo;&ldo;能怎么着啊，简太太那会儿，儿子都生仨了，简老太太说她骗婚，简太太就拉了儿子们出来给她家老太太跪着，就是瞧着孙子的面儿，也只得罢了。&rdo;庄太太一摊手，做个无可奈何状，她不愧巡检的太太，道，&ldo;其实，当初简太太我瞧着就不似个富户，这人是穷是富，一瞧气色就瞧得出来，您看我这风吹日晒的老脸，再瞧瞧您这小细肉皮儿，您这手，一看就是个享福的。还有您这衣裳，我这也是绸的，就又硬又支棱，不服身，看您这衣裳料子，服帖的跟水做的一般。&rdo;说着，庄太太又压低声音跟何子衿打听，&ldo;那皇后娘娘生得啥样啊？&rdo;何子衿：……何子衿噙着笑道，&ldo;这可怎么说呢。&rdo;庄太太道，&ldo;就是什么眉眼，生得俊不？&rdo;何子衿问她，&ldo;你要是去庙里烧香，那观音菩萨眉眼俊不？&rdo;庄太太道，&ldo;这哪儿里能说俊不俊，那是菩萨哩。&rdo;&ldo;皇后娘娘也是一样的。&rdo;何子衿道。庄太太想了想，倒觉着县尊太太这说法儿倒也是对的，皇后娘娘那样的身份，的确如庙里的菩萨一般的。庄太太一面说着，一面哧拉哧啦的纳鞋底子，是的，她是带着针线活过来的，一面在县尊太太这里说她家男人官场死对头家的坏话，一面做针线，也不耽搁做活。想到第一次她宴请诸人时，庄太太话少不合群的样，何子衿当真觉着自己是走了眼。这位庄太太哪里是不合群啊，完全是三不五时的往她这儿跑，而且，话多八卦。何子衿道，&ldo;庄巡检一年的束脩也不少，嫂子如何这般辛苦。&rdo;庄太太叹道，&ldo;我家老爷，瞧着说做着从九品的官儿，只是这武官不比文官哪，那县丞也不过八品罢了，就敢打人。哎，这个且不说了，当时三班衙役和巡检司的人都去了，结果，没抓着人，只打我家老爷，还不是因阎典史是他马县丞的小舅子么。他们郎舅一条心，这谁不知道呢。&rdo;庄太太一提自家男人，必要连带着马阎二人一道念叨。何子衿道，&ldo;我也听说前任许县尊的事了，那个姓杨的，当真凶恶的很呐。&rdo;庄太太不以为然，小声道，&ldo;杨兄弟以前是县里有名的豪迈人，最爱结交朋友，他还在县里做过牙人，帮着人们牵桥搭线的卖个东西做个经纪啥的。要说凶恶，我委实没看出多凶恶来。&rdo;何子衿道，&ldo;不是说他杀了许县尊么。&rdo;庄太太道，&ldo;反正我是没亲眼见到，我家老爷也没见到，阎典史这么说，谁晓得呢。&rdo;何子衿道，&ldo;庄巡检与杨大谷关系不错吧？&rdo;庄太太脸上微窘，替自家男人辩解道，&ldo;我们老爷，就是这么个人，他是个粗人，跟谁都说得来。男人么，喝几碗酒，脑袋一热，酒气一冲，就拜了干兄弟。&rdo;说着，很是郁闷道，&ldo;就因着这个，杨大谷出事后，我们老爷挨了姓马的不少训斥，前儿竟还挨了棍子，往哪儿说里去呢。这要是知道杨大谷是这样的人，谁会与他结拜呢。&rdo;庄太太说着又伤感起来，道，&ldo;这亏得县尊大人来了，不然，姓阎的要把我家老爷撵下去，叫他家三郎来做巡检哩。唉，我家六个讨债鬼不说，上头公婆也都上了年纪，下头还有个未成亲的小姑子。这要是没了差使，一家子只得喝西北风去了。&rdo;说着，就拿一双充满期待的眼睛看向何子衿。何子衿道，&ldo;这是哪里的话，做官有做官的规矩，典史与巡检皆是朝廷派的官员，就是在朝廷做官，除了翰林外，父子二人还不能在同一衙门呢。&rdo;&ldo;还有这种说法儿？&rdo;&ldo;自是有的。&rdo;庄太太这脸上就露出开心来，哧啦哧啦的，纳起鞋底子更有劲儿了，再三同何子衿道，&ldo;我家老爷，再实诚不过的人。县尊大人要是有什么事，只管差谴于他，他跑个腿儿什么的，还是没问题的。&rdo;何子衿笑笑，庄太太道，&ldo;您别跟我客气，我这也是实在话。三班的人使唤起来，哪次没些个脚程钱，他们都是不乐意的。我们老爷不讲究那些个，只要大人有差谴，刀山火海，一句话的事儿。&rdo;&ldo;嫂子的心意，我明白了，可别说这些年刀山火海的话，怪吓人的。&rdo;庄太太咧嘴一笑，道，&ldo;我也就这么一说，您明白我的意思就成。哎，反正衙门的事，您总比我知道的多。&rdo;何子衿笑，&ldo;我们初来乍到，知道的肯定没有嫂子你多。&rdo;见庄太太摆出受用模样，何子衿继续道，&ldo;我们老爷，是个清高人，要是叫他管一下秀才们的事，他是会的。别的那些俗务，我们老爷兴致不大。&rdo;庄太太立刻鞋了纳不下去了，一幅掏心掏肝的模样，道，&ldo;我的太太哟，就咱们这破县，一个县的秀才，一只手就数得过来。管秀才才能有多少事儿啊！&rdo;&ldo;啊？&rdo;何子衿装个单纯的样儿出来。庄太太想她年轻，人却是不错，且自己老爷已与姓马的闹崩，定要倚着县尊才好过活，庄太太很不吝于赐教，道，&ldo;咱们县离着榷场近，别个不说，这县里人来人往的，实与您说，这县衙六房，最肥的就是户房了。县里粮食赋税，鱼鳞图册，钱粮地清啥的，都是户房管着。还有，三班那里，更是肥的冒油。&rdo;&ldo;三班不是缉匪盗的么。&rdo;何子衿道。庄太太道，&ldo;就这沙河县，哪个做买卖的不给三班上份子。给的少了，给不到了，姓阎的一个眼色，你这生意也就甭做了。&rdo;&ldo;还有这样的事？&rdo;&ldo;可不是么。&rdo;庄太太言之凿凿的模样，还拿出证据来，道，&ldo;不说别家，就是城南翁家，以前可是咱们沙河县大户，现在翁家可是大不如前了。&rdo;&ldo;翁家？倒没听说过。&rdo;&ldo;诶，您刚来，哪里晓得哟。&rdo;庄太太道，&ldo;那翁家，以前可是咱们县里是有银钱的人家，他家一个小闺女还是前任许县尊的妾哩。日子过得，比现在什么阎家金家强多了，他家以前听说是大生意，往帝都贩北凉的红参，还有咱们这儿的老山参，鹿葺，皮毛，然后，从帝都带回最新鲜花样儿的衣料，唉哟，那衣料子的花色哟，可是甭提了，好的了不得。那银子赚的，海了去。就是一年出门，遭了匪盗，非但耽误了货，银子也赔了个稀净，他家便大不如前了。要是您早些来，咱们县哪里轮得到阎家金家，就金家现在那酒楼，改名儿金鑫楼的，原本是翁家的生意，人家原是叫平安居的，是说来来往往的客商们，图个平安。这名儿多好，多实在，结果，金家得志，自翁家买了这酒楼，立刻改了四金楼。我的天哪，只嫌赚不来钱哪。&rdo;何子衿笑，&ldo;兴许是因人家姓金吧。&rdo;&ldo;哪里啊，他家的又在榷场那边开了个铺子，也叫四金铺。&rdo;庄太太道，&ldo;他家就是出了个好闺女，嫁给了阎家，这不，阎家起来了，他家又把个庶出的丫头送给阎典史做小，当初翁家遭难要贱卖酒楼，可不就他家得了么。他家以前就寻常人家。&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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