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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do;原是要杀的，可朝廷杀人也有规矩，都是秋冬行刑。&rdo;何恭接了妻子递上的桂圆茶，喝一口解释道，&ldo;后来赶上先帝大行，新皇登基，按理说，新皇登基是要大赦天下的，许多杀人的罪过，因大赦可能会改为流放。原以为宁家必也在大赦之列，不想他家竟是不赦之罪。&rdo;虽与宁家不大熟，但先时毕竟也是认识的，纵宁家有些个不大地道的地方，可想到这么一大家子转眼便要赴黄泉，沈氏颇是唏嘘，&ldo;这做官儿，好啊赖了的，都不打紧。可是千万莫犯下这样满门罪过。想当初，我跟母亲头一回去宁家，宁老太太屋里那满屋的富贵……哎，不想他家竟落得这个结果。&rdo;何老娘也深以为然，叮嘱翁婿二人，&ldo;不求你们做大官，就是一辈子做翰林也好，就是可千万别干犯王法的事儿啊。咱家现下的日子也是以往想都不能的了。&rdo;二人皆应了。沈氏也笑，&ldo;咱家就过这样的小日子就好。&rdo;虽然宁家那样的大户叫人羡慕，当年富贵也是真富贵，第一次随婆婆去宁家，说句不中听的，彼时，何老娘沈氏婆媳穿的最好的衣裳，都不及宁家的二等仆妇。可看一看宁家今日，满门杀头，也当真是令人感叹。何子衿私下问阿念，&ldo;不是说宁家有什么要紧的亲戚是什么伯吗？&rdo;阿念对要家的事显然十分清楚，道，&ldo;晋宁伯啊。&rdo;&ldo;对对对，就是这人。先时听舅舅说，这人为宁家的官司很出了些力气，今有这大赦的机会，这位伯爵没给宁家走走关系。&rdo;&ldo;啥关系也没用，他家长房老爷得罪的是皇后娘娘。&rdo;不然，依晋宁伯，哪怕在朝中不甚得意，可毕竟是大赦之机，倘上面无可无不可的，肯定能把宁家捞出来的。这样的机会，宁家都未得赦，可见绝对是上头的意思。何子衿也知道宁家大老爷当初是跟今皇后娘娘前太子妃的做对的，显然皇后娘娘记着这事儿呢，大赦天下都不赦宁家，可见宁大老爷多招皇后娘娘的恨。何子衿便不多说了，道，&ldo;这事儿也与咱家无干。&rdo;阿念面上有些犹豫，何子衿道，&ldo;怎么了？&rdo;阿念道，&ldo;没事。&rdo;还不肯说来着。何子衿跟阿念自小认识，他有事没事，何子衿一眼就能看出来，拉着他的手道，&ldo;咱俩还有什么不能说的，你这一看就有事儿。&rdo;阿念叹口气，&ldo;老鬼与我说，那人也在行刑之内。&rdo;&ldo;谁？&rdo;何子衿一时没明白阿念的意思。阿念一脸晦气，深觉老鬼事多，道，&ldo;生父。&rdo;何子衿道，&ldo;那，那，他，他姓宁吗？&rdo;听她娘说姓徐啊。阿念道，&ldo;不是，姓徐。老鬼说，宁家倒了，他这做女婿的也受了连累，这次会一道处斩。&rdo;何子衿也不晓得该如何是好了，道，&ldo;那咱们怎么着啊？要不，到时去帮着烧些纸钱？&rdo;阿念跟那姓徐的关系，可不能叫别人知道啊！不然，阿念这一辈子就算完了！不当官儿还是小事，有这样一个罪臣的生父，不说阿念，就是以后他们孩子也要受此连累，三代不能科举，便是在乡间，也抬不起头来。就是出门想开个路引，因你家出过罪臣，人官府都不能给你开！是的，这年头儿，一家子要出个罪人，就是这样受歧视。阿念道，&ldo;老鬼想要去看看他。&rdo;何子衿先道，&ldo;万不能让人知道此事，这也不是咱们没情分，你想想他干的那事儿，没养过你一日，今天我也不能让他连累到你的。&rdo;阿念也不是圣父，道，&ldo;放心吧，他又与我无恩，要不是老鬼，我真不稀罕打听这事儿。只是老鬼说，他就这么两个心愿。我觉着，老鬼一直在我这里不能离开，兴许就是心愿未了呢。&rdo;虽然他亲爹要死，对于这种见都未见过的亲爹，阿念的感觉还不如个路人甲呢，起码路人甲不会这么遭人恨。那个，他，他主要是为他跟子衿姐姐的事着急啦，这，眼瞅着明年六月就能出国孝了。有老鬼这个讨嫌的家伙在，他，他跟子衿姐姐现下还睡两个被窝呢。阿念都快急死了。何子衿听事很抓得住重点，立刻问道，&ldo;两个心愿？这么说还有一个？&rdo;阿念点点头，&ldo;老鬼还想见见生母。&rdo;听到阿念对其父母的称呼，生父生母什么的，真心是叫人无语。何子衿道，&ldo;生父这事儿倒还好说，他是当官儿的，舅舅起码就知道他的下落。生母可就难了，老鬼这么说，他知道生母在哪儿不？&rdo;阿念摇头。何子衿：估计老鬼是要在阿念这里赖一辈子了。阿念打叠起精神，道，&ldo;解决一个是一个。&rdo;打算先去见生父。何子衿问，&ldo;要不要准备些东西。&rdo;&ldo;不用，断头饭都是大鱼大肉，还管饱。&rdo;何子衿：……阿念咬牙道，&ldo;这就是抛妻弃子的下场！&rdo;阿念去见生父，啥也没带，他贿赂了刑部死牢的狱头，那狱头原想多讹些银子，可一听阿念是去报仇的，也知这银子不好讹了。要知道，倘是犯人的亲属，恨不能他们对犯人和气些，那是很舍得花钱打点的。如阿念这种是去报仇的，也就给个出入的银子，至于打点他们，那是没有的。因为打点不打点的，他们对犯人都很差。阿念是落衙后去的，他也没告诉岳父，就说去给子衿姐姐买东西，何恭叮嘱他两句，便自己先回了。阿念回家的时辰也不晚，赶在晚饭时回来的，就是脸上气色不大好。何老娘还说呢，&ldo;怎么脸色不对，是不是有事啊？&rdo;阿念意识到不能把外头的晦气带家里来，忙道，&ldo;没事，原是在银楼给子衿姐姐打了对钗，我亲挑的花色，让我今儿去拿，我就去了，钗的花样给弄差了。&rdo;&ldo;我当啥事儿呢。&rdo;何老娘笑，&ldo;你子衿姐姐有的是首饰，她那些个首饰比我跟你岳母加起来的都多，不用给她打首饰了。有银子你就直接给她攒起来，以后置田地，这才是百世基业呢。&rdo;阿念笑，&ldo;嗯。&rdo;吃过晚饭，阿念就叫着子衿姐姐回房了。沈氏私下与丈夫笑道，&ldo;阿念还怪知道疼人的。&rdo;何恭很欣慰小两口情分好，颔首，&ldo;阿念那孩子，素来细心。&rdo;俩人洗漱好就将丸子打发去歇着了，小夫妻去床上说话。阿念盘腿坐床上，臭着脸道，&ldo;真是把我气死了，子衿姐姐你不知道，根本没见着人！&rdo;何子衿就知道阿念今天不大顺利，不然，不能回来那么个臭脸，问他，&ldo;怎么回事？&rdo;&ldo;也不知老鬼是不是有了年纪就犯糊涂，说的信誓旦旦，跟宁家关一起的。我打点进去后，一个个看的，根本没有姓徐的。&rdo;阿念道。老鬼弱弱辩驳一句，&ldo;上辈子真的是跟宁家一处斩了的。&rdo;&ldo;你给我闭嘴。&rdo;阿念心下回他一句，转头与子衿姐姐道，&ldo;我看了这次宁氏案的处斩名单，没有那人。&rdo;何子衿道，&ldo;这么说，那人不在名单之上了。那人还在吗？&rdo;阿念叹道，&ldo;这就不知道了。按理他是宁家的女婿，怎么也不能无动于衷的？&rdo;想了想，阿念又道，&ldo;不过，那人素来薄情，当年欣慕宁家权势，就能干出那事。此次宁家出事，那宁氏女保不保得住也还两说？&rdo;满门抄斩是不牵涉出嫁女的。可依着那人的行事，糟糠之妻亦是说弃便弃，他为富贵求娶的宁氏女，今宁家大罪，那人还会留着宁氏女吗？何子衿道，&ldo;宁家犯了事，你说，他的官位还保得住吗？&rdo;&ldo;难说，接理纵不直接受牵连，可靠山一倒，那人仕途必也受影响。但，两面三刀的小人总是不缺些上不得台面的手段的。&rdo;阿念感慨，&ldo;皇后娘娘这仇报的不彻底啊，怎么就落下了一个呢！&rdo;何子衿：……阿念臭脸也没用，人家并无牵涉案中，说不得还在哪里活的好好儿的。何子衿与阿念道，&ldo;你问问老鬼，是他记错了，还是现在的事与他当年的不大一样了？&rdo;阿念道，&ldo;他记错了吧？事儿还能不一样？&rdo;&ldo;那可不一定。&rdo;何子衿道，&ldo;起码上辈子那个阿念没遇到老鬼吧？&rdo;阿念便心里问了老鬼，老鬼沉默良久方道，&ldo;是有许多事不一样了。&rdo;许多事！看到还不只一件！阿念气的头晕，怒道，&ldo;那你不早说！&rdo;老鬼不说话了，他是不知道要怎么说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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